1933年1月3日，农历的腊八节。

    “卖报、卖报，日本人攻占山海关！”

    陈祎上班的路上，所有的报童嘴里喊的都是日军攻占山海关的的消息。

    租界外人心惶惶，租界内亦是风声鹤唳，就连号称租界内消息灵通的巡捕房内，也是躁动不安。

    就在一群巡捕讨论着日军下一步动向的时候，一早就被见到总探长室的林升回来了。

    众人见林升黑着个脸，顿时就有了一丝明悟：中队又有收尸任务了。

    鉴于第四中队的中队长林升探长是法医出身，因此从1932年到现在这段时间里，第四中队已经沦为了专业的“收尸队”。

    而每一天的任务，大家看林升的脸色，一猜就准。

    “今天的任务，收尸。”

    这次，不用去日本租界了，死者遗体就在英租界。当一群巡捕赶到时，日租界的宪兵已经等在那里了。

    带头的是宪兵队的军医，渡边纯一郎的副手。

    而挨了陈祎黑手的渡边纯一郎，终究是没挨到新年就一名呜呼了，死因跟陈祎推测的一样：肝炎加尿毒症。

    死者都是华人，看关节都是练过功夫的，身上到处都是暗红色的瘀血。不用看，陈祎也能想象得到：重伤或者倒地不起之后，又被追捕的日本宪兵补了刀。

    回到巡捕房之后，停尸房里有只剩下陈祎和林升了。

    陈祎动手缝合伤口，而林升在一旁看着。时间长了，两人已经形成了默契。

    沉默了许久，林升才长长地叹了口气：“老陈，日军已经进攻山海关了，天京卫也快了，你有没有想过离开？”

    陈祎停下了手里的工作，抬头看了看面色阴翳的林升：“头儿，我们老家就是直隶一带的，更何况，这里是租界！”

    “也是……”林升自嘲似的笑了笑，“这里可是租界。”

    陈祎倒是听出了林升的言外之意：自己堂堂的炎黄子孙，竟然要苟活于腐国人的庇佑之下。

    陈祎没有安慰对方，与其对影自怜，还不如先将义士们的身躯修补完毕。

    不过，巡捕房的工作显然不是只有处理尸体那么简单。

    没多会儿功夫，林升手下的一个巡警推开停尸房的门，闯了进来：“老大，日租界那边有群众集会抗议，上边让我们派人维持秩序……”

    “知道了！”

    林升颇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刚想开口问陈祎，却发现对方的神色有点不太对劲。

    “老陈，怎么了？”

    “老大，我想请个假，回去看一下两个孩子！”

    这时候，林升才想起来：陈祎家里的两个孩子，都来自关外。

    陈祎收拾了一下，赶紧跑到了租界内教会小学，看到两个孩子都安安稳稳地坐在教室里，这才松了口气，回到巡捕房继续缝合尸体。

    中午下班之后，陈祎提前赶回了家，给孩子准备了午饭。

    吃饭的时候，陈祎主动提及了抗议游行的事情。

    “小锋、小钰，学校里有人拉你们去游行了没？”

    “没有！”

    孩子倒是挺老实，据实回答，可两人眼中的艳羡，却让陈祎有点头大。

    “你们是不是也羡慕那些游行的人？”

    两个孩子犹豫了一下，互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那你们觉得游行有用吗？”

    孩子被问住了。

    “你我们换一个说法，咱们的的国人上街游行，是不是因为咱们不如日本人强；要是咱们比日本强大，那咱们的国人是不是就用不着上街游行了？”

    两个孩子愣愣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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