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的组长苏友晨苏师傅,现在在火车站那里摆地摊。快五十的人了,整天穿着个破军大衣,冻的手上满是口子,还要被城管撵的到处跑,我看了心里会难过。 可是,我们现在的能力,帮不上他。我们店里用不了那么多人。不说苏师傅,就说我们店里这些员工,好多都是蒋师傅找来的下岗工人,他们哪一个,没有一段心酸的过去呢? 就说这个最不怎么样的刘进,他不可怜吗?但凡有一点办法,他肯让自己的女朋友去大众浴池,干那种勾当吗? 孙继超说,就算她们去干了那种勾当,也并不低人一等,她们也值得我们尊重!仔细想想这句话,是有道理的。她们至少用自己可怜的身躯,养活了自己,没有为这个社会,这个国家,增添任何的负担! 不只是他们啊,还有你的朋友,我的朋友,他们好多人,都逼着我,不得不做,不得不把事业尽量做的大一些,让更多的唐城量具的下岗工人,能因为我们的事业做大了,有一口饭吃。要不然,咱们只顾自己,就算生活再富裕,心里也不会安宁。” 听到这里,陶洁就完全明白,高崎为什么要搞聚香坊了。 唐城量具的工人,习惯了那种安宁的,一切都由公家管着的生活了。虽然大家都不富裕,可是不用为工作,为家庭,为孩子操心。 只要上班就会有工资,挣的虽然不多,可大家都挣那么多,日子过得都紧吧,够用就好。 成家了,公家给分房子。有孩子了,厂里有托儿所。上学有学校,从小学到高中,一应俱全。 就是邻里间闹矛盾打架,厂里也有各单位领导来调解。别说这个,两口子闹离婚,不孝敬老人这样的事情,领导也会出面解决。 如今,伴随着“下岗”这两个字,这一切就突然都没有了。 这就好像把一个什么都依靠大人,养尊处优,毫无独立生活能力的孩子,一下就给扔到大街上,再不许他回家,让他自己去设法活下去一样。 而高崎,就是想把这些这样的孩子都捡回来,给他们一口饭吃,给他们一个家。 不是思想有多么高尚,是因为他曾经也是这些孩子们当中的一个。或者说,这些孩子里面,好多是他们的朋友、兄弟。他无法只顾着自己活的舒服,而对这些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那样的话,良心不安。 其实陶洁心里也是这样想,她只是没有高崎想的这么详细,这么深远。 “哎,你说,孙师傅回去承包咱们分厂,分厂会不会就真的能好起来?”她忽然就问高崎。 因为,她和高崎的力量,实在是太有限了,救不了那么多人。只有分厂好了,起码他们分厂的人就不用再下岗,那些原来下岗的,在外面混的不好,还能有机会再回去。 听她询问,高崎好久都没说话。 他经历过以后的时代,知道好多别人无法知道的东西。 与过去相比,唐城量具工人与工厂的关系,其实已经发生了本质的变化。 以前,工人是工厂的主人,讲究的,是无私奉献,为工厂就是为国家,大家都有一个高尚的目标。 现在,工人已经不是主人,与工厂的关系,就是雇佣关系。来工厂上班,就是为了挣钱养家糊口。工厂雇佣他们,就必须付给他们合理的报酬。 孙继超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还在讲究伟人的鞍钢宪法,老中青三结合,这已经与这个时代,完全脱钩了。 高崎不知道松下幸之助,是如何利用鞍钢宪法,把松下集团给管好的。他是只觉得,在目前唐城量具这个形式下,鞍钢宪法好像并不怎么实用。 谁知道呢?也许,孙继超比松下幸之助更厉害也说不定。有机会,他还真得买几本书看看,关于东方管理模式,关于松下集团,他真想研究研究了。 这是高崎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了读书的冲动。 “谁知道呢?”高崎回答陶洁说,“反正他干他的,咱们干咱们的。万一他哪一天不行了,再退回来,咱们给他留着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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