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上的郭淮,百思弗解。 驱赶黎庶百姓清路障、填沟壑攻城,消耗城内守军的箭矢及擂木等,历朝历代都没有匮乏先例。 如今天下数十年的纷扰,各方相互征伐混战,寻常可见。 连武帝早年征伐时,都有之。 然而,逆蜀乃刘备所立,其留于世上名声乃是仁义,不曾有过驱赶黎庶攻城之举。 且,城中守御物资早就耗尽,为何还驱赶黎庶而来? 数百面有饥色的黎庶,于攻城何益邪? 正当上邽城头上,所有魏军士卒都心中诧异着,这些黎庶前至百步,便各自放声。 “娃啊,恁时候回来耕田啊,再不春耕,今年就没有过冬粮了。” “老汉呐,娃最近病了,上吐下泻的,恁咋弄都弄不好!你不归来,娃都不知咋过,我娘俩就活不起去了。” “阿父,大母晕倒了好多次了,在榻上让孩儿带话,说想见你最后一面,才走得安心。” “仲兄,大兄已经战死了,你若再战死了,家里孤儿寡母的,还咋活啊!” .................... 苍老的沙哑,年少的清脆,妇声的尖亢,各有不同。 言辞所嘱,家长里短,亦不尽相同。 然,那涕泪齐下的悲戚,扑面而来的伤哀,皆如子规啼血般凄凉,无一例外。 亦城墙上的曹军士卒,人人涕泪满面。 努力的擦去泪水,睁大眼眸,竖起耳朵,循声目视寻各自家人,隔着那早就被鲜血染成乌黑色的城外百步土壤,怆然而答。 有些始终没有寻到家人的士卒,始终没有人应答的妇孺,慢慢的就满目悲凉,最后抱头伏地,痛哭不已。 悲鸣如刀,声声断人肠。 亦然,让今岁春三月的风,尤其的冷。 扶着城头垛口而立的郭淮,见状便昂头向天,缓缓闭上了落寞无比的眼睛,长声叹息。 他的麾下将士,绝大多数都是从本地招募的。 而如今,四面楚歌矣! 昔日垓下之围,楚军夜闻四面皆楚歌,卒皆无战心,悲怆散去。让那有万夫莫当之勇、威名赫赫的西楚霸王项籍,都无奈自刎乌江。 他自身,不过一雍州刺史耳,又何能逆转局面? 唉....... 不想,决死之时,竟来得如此之速矣。 心有所悟,郭淮睁开双眸,挥手制止了自身的部曲,莫要去遏制那些兀自悲鸣的士卒们。 城外的老弱妇孺,呼唤出声来时,就注定己军士卒心必乱,再申令亦于事无补了。 尤其是,他们已然誓死守城一月有余。 也不负大魏了,何必苛之? 而就在此时,城外那几队蜀军,整齐放声而宣。 曰:“城内魏军听真,明日之前,弃械出城而降者,可免死归家!若是负隅顽抗,攻破城池,尽诛之!且罚家眷,世代为军奴!若敢焚城内邸阁、辎库,与之同罪!” 此言方落,便驱赶着城外的老弱妇孺离去。 徒让那些妇孺哭天抢地,频频回首,亢声唤自身家人投降。 城墙之上,自然也是悲戚一片。 那些家在陇右的士卒,奔来郭淮处,伏地叩首连连,求郭淮起善念,莫让他们家眷沦为军奴。 亦是说,城内之军,已无人愿意再战了。 郭淮素有恤士卒之名。 因而,他感慨罢,便主意扶起那些伏地的士卒,并声称明日蜀军攻城之前,定会放他们出城而去。 随后,便在士卒们感恩涕零中,落寞的缓缓步归自身官署而去。 事至此,已无力回天。 他乃雍州刺史,便死在官署内以报国恩吧。 他的身后,百余心有觉悟的部曲,也默默的缓步随行。 郭淮乃并州大族出身。 其父乃雁门太守,曾祖父乃大司农。 是故,以门第与家资,以及他如今的官职,很轻易便可从乡闾招募及畜养数百部曲。 且,自古燕赵之地,不曾匮乏慨慷赴死之士。 这仅存的百余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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