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拂,尽情饱览眼前的湖光,只留给陈玉衡一个黑色的剪影。
对坂田三郎来说,这是每日必修的功课,是他提升武道的心灵修炼。而对陈玉衡来说,这是他出手的良机。
腰上的刀无声无息地滑出刀鞘,陈玉衡手心泛潮,却依然坚定地握紧了刀柄,猛地砍向坂田三郎的后颈。
他为方便伪装,用的虽不是惯用的长剑,但在如此近距离的出手,仍有十成把握可斩下坂田的首级。
坂田三郎初时毫无觉察,待刀锋欺至他后颈三寸许处,却似突然惊醒,旋风般转过身来,神乎其技地扬起连鞘的武士刀,堪堪架住陈玉衡手中的倭刀。
“你,不是井上!”坂田三郎瞪大了眼,却未被盛怒冲昏头脑,锋利的目光似能把陈玉衡的斗笠刺破。
陈玉衡知道败露,索性摘掉斗笠,随手甩到一边,双手持刀,重新和坂田对峙。
他生出一种气馁的感觉,在刚才那样有利的情况下都杀不死坂田,现在公平对决,他又有几成胜算?
“在下陈玉衡,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他咬牙说出撑场面的大话,似在掩饰自己的心虚。
坂田三郎听不懂他说的汉语,却仿佛能看穿他的心,冷笑一声,用倭语道:“暗杀的话,你的确选了个好地方,这里离城远,我又是孤身一人。”
他露出极其肃穆的神色,武士刀缓缓出鞘,好像完成一个非常神圣的动作:“现在,我就一个人,打败你。”
陈玉衡因着青州帮与辽东马场的关系,曾在辽东接触过几位东洋来的浪人,对倭语略知一二,此刻听说坂田打算一个人收拾自己,心中也稍微平静了些。
都是两只手两只脚的人,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唯一令他不快的是,他不得不使用井上清兵卫留下的这把不称手的倭刀。
但事已至此,他若转身逃跑,岂非丢尽中华儿女的脸,让倭寇的暴行更加猖獗?
陈玉衡不断告诫自己静下心来,一边缓慢地踱着步子,一边回忆蓝桥当初的教诲。
在战场上,要想尽一切办法为自己创造优势,这不仅限于武功的发挥,地形,天气,周围的环境,甚至心态和情绪的变化,都是对决的武器。
夕阳西下。
陈玉衡灵机一动,一脚踩进湖岸的浅滩,然后慢慢横移,与坂田形成一个他在水里,坂田在岸上的站位。
西斜的阳光和湖面的反光一齐从陈玉衡的身后照射,令坂田如想看清他的对手,就不得不眯起眼睛。
坂田嘴角逸出冷笑,双手将武士刀举至头顶,雪亮的刀锋迎着阳光,将刺眼的光线反射在陈玉衡的脸上。
陈玉衡聪明反被聪明误,心中刚一发慌,坂田立时抓住机会,武士刀闪电般劈落下来。
在临场应战方面,陈玉衡终究与这位黑甲武士相差太远。
他来不及多想,因眼睛被强光晃得难受,无法判断坂田出刀的角度,只得就地一滚,闪向一边。
“懦夫!”坂田暴喝一声,第二刀又落了下来。
陈玉衡蹲在湖滩的泥地里,勉力以刀作剑,封向坂田的刀。
“当”的一声,陈玉衡只觉自己手臂像要折断一般,疼得眼前发黑。
他的身子遭受猛击,整个向下一沉,双腿几乎全陷到泥里,动弹不得。
“和我决斗,你还差得远呢。”坂田只用两招就让陈玉衡陷入绝境,嘲弄地道。
他的武士刀再度抬起。
当这把刀再次落下,没有人能阻止惨剧在陈玉衡的身上发生。
这一点陈玉衡自己也清楚。
他奋起余力,如小孩扑腾般把湖水混合着淤泥扬得四处飞溅,只求再拖延一点点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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