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已是一地月色,夜凉如水她拾阶而下抬头望月脑中一片茫然,好似闯入了一片大雾中,她不过是漂在大江之上的一叶孤舟。
在这里,孙秀才便是她唯一的亲人唯一的依靠,孙秀才为她选了夫婿,她要离开熟悉的这里去另一个陌生的地方做别人的妻子,自此少女时代结束。
前路茫茫,心中慌乱,肚子咕咕一叫提醒着孙静姝还没吃晚饭。
孙秀才病了没法去授学,又被孙文兰时常搜刮银钱米粮,家中的米缸已经见底了,所剩的米也只够孙秀才一人吃三天。
孙文兰去厨房点了火,洗了两颗不大不小的土豆放入锅中煮着,另外拿了盆将剩下的所有面粉倒了出来,加水揉面最后盖上细布发面,这是明天给孙秀才蒸馒头,包菜包子用的。
土豆熟了孙文兰趁热剥皮将软乎乎的土豆捣成泥加点盐便吃起来,月亮已经移了挺长一段,正别在院子的柿子树上歪头看她。
孙静姝轻叹,说起来她还是不少人羡慕的好命呢。
孙家的自是不必说,祖父祖母几个儿女就只有自家爹爹考上了秀才,之后又娶了一个知书识礼的女子为妻,她自打生下来便有丫鬟婆子使唤,住着两进院子,新衣裳一年就几套……
这一条街只有他们一家才是两进的院子,其余都是平常屋舍,屋子也没这么宽敞,更别说孙秀才宝贝她跟眼珠子似的,喜欢吃什么书院里发了月钱他就买了给她,待到大了钗环也没落下,惹得一条街的姑娘都恨不得做孙秀才女儿。
毕竟这个年代,女儿在很多人眼里都是别人家里的赔钱货,在家时里里外外都要干,还要挨骂,礼让长兄幼弟……唯有孙静姝是个例外,是她们眼里好命的姑娘。
可这么多年谁知道这么个人人羡慕的好命姑娘过得是什么日子呢?孙文兰就是压在他们家头顶的一块巨石,压得喘不过气儿来。
孙静姝想,等到她婚事传开之后应该就没人会再觉得她是好命女了?从镇子大院子嫁到村里农户家里,大概都会觉得她是好运用光了。
嫁人之事已定上日程,孙秀才让人传了信,第二日媒婆便上了门合了庚帖,第三日便说八字极合适,谢家已准备好上门提亲了。
谢家的许口酒送来了孙家,八朵大红花,彩网装饰的酒瓶、布料还有八枚银胜……从这些东西看来,谢家是很看重这桩亲事的。
孙秀才高兴,精神难得好,撑着去买了五条活鱼将谢家送来的酒倒了,将活鱼装入酒瓶中插上一双筷子送回了谢家。
这桩婚事便算是定了。
夜里孙秀才同孙静姝闲话,幸好这几日孙文兰不在,不然谈这婚事怕是要出乱子。孙静姝深以为然,以孙文兰恨不得把她论斤两卖的狠心思怎么舍得她轻飘飘嫁给一个农户?
再有,谢家虽是农户但也按着规矩合庚帖请媒人,没有一切从简,孙静姝对谢家有了几分好感。
如孙静姝所料,她的婚事在媒人上门后便传开了。
彼时她拿了孙秀才为她买的银簪和一对银镯去了当铺换了银钱,又去米行买了米面,伙计早已将她认熟,付了钱后扛着米先送去了孙家,孙静姝又买了菜割了肉,再去布庄买了布。
按照规矩她要给谢家人做鞋,更想着要为孙秀才做两身衣裳鞋袜,她走了,孙文兰是不会理会孙秀才的。
厨房里又放满了粮油米面,孙静姝心中的烦忧一扫而空,只要有这些东西在,人就能好好活着,一切就会好起来。
谢家人上门不能没有吃食,她也要为孙秀才备好米粮,疼爱她的爹爹,她也挂心着他。
孙静姝着手收拾东西,米面入缸,菜肉放入柜中,还有猪油要熬制,菜油要倒入自家油罐,明日还得去还油坊油罐,还压着几文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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