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冬月, 天气便一天比一天冷了。
婉婉晨起推开窗子时,就看见窗下结了一层霜,冷冽的寒气扑面而来, 冻得她一个激灵, 口中呼一下冒出了一团烟雾, 连眼睫都好似沾染了霜气, 婉婉搓了下手。心里想着:唐枕前几日说是去看地, 不知道今日能不能回来。
翠梅这时匆匆进来告诉她,“小姐,夫人要、走了!”
婉婉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翠梅口中的夫人是谁,她犹豫片刻后,披了件滚白边黑色斗篷离开了宅邸。
接沈氏离开的马车就停在南城门口。
冬月的清早街上清冷, 只有三两路人披着寒气匆匆往前走。
婉婉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马车前的沈氏,相比起一个月前, 沈氏相貌清减了些,却没有以前那种羸弱病气,她穿着件藏青色衣裳,立在那儿如同一棵即将抽出新芽的春树。
婉婉原本想要劝说,但在见到沈氏的模样后, 她那些话语终是一一咽了回去。
似乎察觉了她的到来, 也似乎只是习惯性地回头看一眼,沈氏一转身, 就看见了远远站着的婉婉。她微微惊讶, 片刻后温和了眉目, “娘还以为婉婉不会来了。”
婉婉慢慢走近, “我只是来送你一程, 我不会跟你走的。”
她警惕地看了眼周围, 发现马车附近除了崔嬷嬷和两个丫鬟外并没有其他人,有些惊讶地动了动眼睫。
沈氏听她这样说,语气有些黯然,“娘知道,你还在怪娘。”
婉婉摇头,“我并不怪你。”在沈氏惊讶的目光中,她继续说道:“唐枕和我说过,大多数父母会有掌控子女的天性,只是有的能克制,有的不想克制。你克制不住,我不会怪你,但我也不会再事事听你安排。”
沈氏深深看着她,“你倒是事事听他的。”
婉婉摇头。她也不是事事都听唐枕的,比方唐枕说十八岁才算成人她就很不赞同。她问沈氏,“你真的要离开安州前往锦州?这一路山高水远,锦州就一定安稳了吗?”
之前她想去锦州,那是因为抱着跟唐枕一起做逃犯的准备,既然这里的朝廷容不下他们,那就只能去锦州避避风头了,可是现在不同,锦州州牧自立为王本就名不正言不顺,万一哪一天就被朝廷派兵围了呢?
沈氏想摸摸她头发却被避开,她手指微顿,只碰了碰婉婉额前翘起的一根小小发丝,“乱世之中,何处又能安稳呢?至少你表哥在锦州颇有些依仗,留在安州,无权无势只是任人宰割罢了。”
婉婉道:“唐枕说已经看好了一处依山傍水的好地方,他说会在那里建起坞堡保家小安宁。娘,你和我一起去!”
沈氏摇头,“你信唐枕,我信沈从。我不再强求你跟着我前往锦州,你也不必劝我。”
婉婉神色暗淡下来。
“那爹呢?你今后真的不管他了吗?”婉婉只在车里看见堂弟。
提起顾中朗,沈氏神色便冷了下来,如同檐下冰霜,寒气能扎进人骨头缝里。“当年我娘家还有些势力时,他顾中朗千求万求将我迎进门,后来我娘家势微,他便翻脸不认人,以我无子为由夺了我掌家权,这男人天生薄情寡义,他不将女人当人看,我又何必将他看成是个人?”
“你那时还小,好多事不知道,我娘家是被人冤枉的,先帝查也不查,就将我父母兄嫂处斩,婉婉,你运气好,唐家运道也好,遭了大难竟还能这么快出来,一家人都得以周全。我不同,我忘不了那仇恨,我心里盼着这大雍朝早日倾塌,盼着那上面的人早日被德广王踩下马。”
这才是真正促使沈氏离开安州前往锦州的原因,有了别的选择,她再也不愿留在仇人的统治下。
这些话沈氏从未对婉婉说过,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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