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娘是不曾想过,自己的未来是什么样的。 以前还在家里,偎依在母亲怀中时,还曾畅享过自己未来夫婿是何等样人,但自从她成了宸娘,便一次念想也没有过。 每逢愁苦郁闷时,她便将思绪给予琴声,不知从何时开始,她愁苦的琴声竟然有人相和。 于是那琴声便不在苦了,她开始想起春天的金桔子,黄绒绒的花儿,还有小河水里,鱼儿肚子上的小鳞片儿,也开始在似梦非梦时,看到一张模糊的男人的脸。 现在,那张脸和眼前人的脸,竟然重合了。 “是我啊。”他再一次凑过去,捧起她的脸,朝她吹气。 “你觉得我像吗?” 她羞着背过身去,在被子里胡乱找衣服,搭肩上披着,窗外的野猫又暧昧的叫了起来。 周九易见她不爱理睬自己,又有点纳闷:“你怎么不理我了?” 宸娘红着脸,像落着粉的血,娇嗔道:“登徒子,色胚子,像不像的现在还有甚的干系!” 她嘴里说着话儿,心里却开了花,想必还是甜蜜的。 周九易咂咂嘴,嘴里还留着蜜的香,他抚着额头,若有所思。 “就算我真的是登徒子,你可愿和我走?” 于是惊讶的变成了宸娘,旖旎如梦般的气氛,瞬间被这句话拉回了现实。 她是罪臣之女,即使是妓子,也是不能被普通人赎身的那种,这是她背负的罪,是该受着的。 但是——“你要怎么带我走呢?” “这简单,”周九易轻松的笑了,他露出一双妖瞳,唬了她一跳。 “我是妖啊。” 第二天老鸨来唤姑娘起床,见房门大开,空空荡荡,找丫头来问,丫头只说是一位白衣公子来屋里,然后她就离开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多时,皇家来人给老鸨一叠红封,意思是这顾氏宸娘,以后她就不要再过问了,于是这春欢楼里,便再没有叫宸娘的人了。 周九易带宸娘走了,他们找了一个偏僻院子,过着尘世的生活,他带着她去河里抓泥鳅,踩着池子里的土,鱼儿滑不留手的从她手里滑到裙子的摆,她笑,周九易看着她笑。 他还带她看花,有杜鹃,有芍药,姹紫嫣红的种了热闹闹的一堆儿,都是她喜欢的。 周九易养着婴孩似的,金贵的宝贝金贵的哄着,抱着她荡着秋千,在大风地里,像装着熟茶的竹筐,在地上荡悠,看着她笑着迎着风,也困住了风。 他觉得这样是好的,是对的,但没过几年,她的身体还是一点点的消瘦下去。 “你不开心吗?”他圈着她的身子,往常玉骨头的人,现在像是竹子编的,他摸着她的下巴,指头点着那块儿骨头,格楞楞的,硌的人疼。 宸娘沉默着摇摇头,她的眼神里始终都有周九易不懂的东西,她明明笑着,却像是在哭,但要仔细着看去,那情绪又淡了。 “那是厨子做的东西你吃腻了?”他捏了捏她的脸,都不挂着肉了:“我换个厨子!” “不妨他们的事,”宸娘看着情郎仍同那时分明的眼,似乎一眼就能看到底,但那底下空空,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自然没有她。 “是我自己的问题。” 夜晚时,她披着衣衫,看着院子里的灰墙,想着故居里灰色的石子,有几处脱落,家里出事前,母亲曾经叫人修补。 谁能不被妖迷惑呢?不管是池子里的鱼,那院子里热闹的花,还有那院子里无数地方,都和她的童年一模一样。 但假的的确是假的,就算周九易对她再好,这里再像,也不是她的家啊。 她没有做权贵的猫儿,却做了一只妖的狗儿。 她被他宠着,金银首饰,珍馐玉馔,看着他无论在任何时候都分明的眼,看着自己一天天老去的容颜,和他一如初见的少年。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宸娘病了。 这场病来势汹汹,她身体底子就不好,在父亲刚被罪罚时,自己和家人被充入春欢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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