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羯鼓羌笛的帝王身姿依然如松柏挺拔,忙碌于案牍公文、勾心斗角的权相面色枯蔫若落叶焦黄。
“既如此,哥奴就放手施展吧!”李隆基不忍拂李林甫的面子,同时也想探探东宫会如何反应。
东宫果然忍无可忍,不过太子并没有傻到直接跳出来动手,而是选择怂恿回京心切的杨国忠出手烧毁盛王义仓、击杀转运渭桥仓粮食的车队,导致盛王声望大坠。
如此反击倒未超出李隆基预料,但李林甫身体之差却令他始料未及。幸而李林甫临死前一番布置,胁迫杨国忠支持盛王、对抗东宫。
失去李林甫后,杨国忠继任右相,李隆基本打算延续内有权相、外有边将的格局压制东宫,缓缓图谋易储。可杨国忠才具有限,与李林甫比相差万里之遥。他玩弄权势、结党营私,李隆基都不在意,可他根本摸不准帝王心思所在,一心与安禄山比高下,令李隆基头疼不已。
放弃杨国忠另找良相?李隆基荒废朝政多年,对朝臣才德的了解早非初登基之时。况且右相之位关系重大,眼下除了杨国忠,又有谁具有如此势力呢?陈.希烈只是一唯唯诺诺、自私自利的酸腐文人,不通治国之道;高仙芝文武兼备,惜乎在中枢毫无根基;张均、张垍、王正见均与东宫牵连太深,决不可为右相;罗希奭眼界狭窄、格局太小,可专一面却无法掌全局;吉温……
“卖主求荣的不良子,难堪重用。”思及吉温,李隆基忆起他那双狡诈、阴狠的三角眼,心海泛起厌恶的涟漪:“王鉷出身名门,精通富国之术,颇具大臣威仪,本是良相之才,可惜了……”
无奈之下,李隆基不得不亲自出面调停左膀右臂间的冲突,可安、杨二人势同水火、斗得不可开交,杨国忠但凡抓住机会,一定会危言耸听说安禄山必反;安禄山则绕开政事堂密折不断,痛陈杨国忠如何暗中下绊子,克扣范阳、河东两镇的钱粮。
听杨国忠絮叨多了,李隆基偶尔也心生疑虑:“难道安禄山真有狼子野心?”
在疑云左右下,李隆基决定放纵一次杨国忠,借之试探安禄山的忠心。令他感到欣慰的是,安禄山一接到圣旨就快马加鞭赶到长安。
“愚蠢的杨国忠,有几分机巧、却无大才,根本不知治国理政根本何在。”遐思许久,李隆基对杨国忠愈发不满:“不过愚者千虑亦有一得,河东地势高耸、虎视京畿,乃要害之地,长期由一人把持确非长久之计,只是究竟该由何人接任方才妥当呢?”
边镇节帅调动牵一发而动全身,非思虑周全不可轻动。李林甫在时,这些都不劳李隆基操心。如今右相和边将斗得鸡飞狗跳,本来垂拱而治的圣人也开始费心劳神。就连易储大事,也得李隆基亲自出面暗示高仙芝出手……
深殿寂寂、步声杳杳。
“陛下!”高力士轻声喊道。
“哦,高将军回来了,安禄山那边都安排妥当了?”李隆基从沉思中回过神。
“东平郡王在别院休憩,所带牙兵住进飞龙禁军营盘。张守瑜将军熟悉范阳、河东军将,有他出面,范阳牙兵定然服帖。”高力士殷勤道:“天气寒冷,陛下为何不早回寝殿?”
“朕和杨相国多聊了几句。”李隆基面色微微有点阴沉。
“陛下可是因杨相与东平郡王不睦而劳神?”高力士把圣人心思的边边角角都摸得一清二楚。
“还是高将军深得某心!”李隆基叹道:“将相不和、朕心难安!”
“陛下,老奴倒是有点粗浅见识。”高力士笑眯眯附在李隆基耳边窃窃私语。
“妙!”李隆基眉宇间阴霾渐散、晴空万里:“如此安排,双方谁也挑不出毛病,高将军此议别具匠心。”
“陛下谬赞!”高力士喜道:“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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