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还费心费力为他们挖坑埋土立碑,早已仁至义尽!”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黄二壮立时大怒,狠力挥出一拳击向郝瑟。
可拳头刚挥出,突见人影一晃,拳头再也挥不出去了——竟是尸天清箭步上前,死死攥住了黄二壮的拳头。
“你才是忘恩负义!”下一刻,郝瑟突然旋身飞出一脚,狠狠踹在了黄二壮的肚子上。
黄二壮被踢得后退数丈,重重坐地,满面震惊瞪着郝瑟。
尸天清身形一顿,猛然扭头,清眸直射郝瑟。
郝瑟死鱼眼崩裂,面容扭曲如哭:“老子才是昨夜救你的人,老子才是你的救命恩人!老子说什么你就要做什么!”
“不准报仇!”死鱼眼中的赤色血丝渐渐融开,变作两眸血凝水光,“不准报仇!”
黄二壮满眼泪水不受控制流了下来:“你才不是俺的救命恩人!郝瑟!你就是个怂包!是个大怂包!啊啊啊——”
喊着,竟是猛一下挣脱尸天清钳制,飙泪狂奔而去。
尸天清定定看着黄二壮背影远去消失,扭头望向郝瑟。
郝瑟遥遥盯着远方半晌,一抹脸皮,回身又坐在了坟前,抓过尸天清刻了一半的木碑,继续刻了下去。
“老子才不去报仇,老子疯了才会去报仇!”
柴刀在木板上狠狠雕下一笔。
“凭什么为他们报仇?老子和他们非亲非故、非朋非友的,凭什么?!”
柴刀在木板上一顿。
“兄弟?可笑!他们算什么兄弟?!硬拉着老子入贼窝,天天只有大米粥泡馒头,连块肉都没吃上;硬逼着老子做狗头军师,天天逼着老子背古诗,连一晚上安稳觉都没睡过;硬逼着老子去抢劫,硬逼着老子用小树枝抽打他们练功……硬逼着……”
泪珠一滴一滴落在柴刀之上。
“……这算……哪门子……兄弟……”
晶莹水滴顺着碑上“卯金刀”三个字痕慢慢流淌而下,滴在了紧攥柴刀渗出血丝的手指上。
一只蜡黄的手猝然抓住郝瑟手腕,将柴刀从郝瑟手里抠了出来。
郝瑟慢慢抬头,眼泪糊住全部视线,已经无法看清眼前人的面容。
“尸兄,老子就是个怂包,老子就是……天下第一的怂包……”
“不是。”
突然,一声沙哑嗓音传入郝瑟耳畔。
郝瑟身形一震,眼皮一眨,满眼泪珠顺着面颊滚滚滑下,视线中的青年渐渐清晰了起来。
眼前的黄脸青年静静看着自己,一双眸子清光粼粼,干净得宛若夜空下的山泉。
“郝瑟不是怂包。”
薄唇轻启,沙哑嗓音再次响起。
汹涌泪水立时澎湃奔出,郝瑟骤然趴地,蜷缩成团,全身抖如筛糠。
“尸兄,太好了,你能说话了……太好了……啊啊啊——!”
尸天清蹲在郝瑟身侧,定定看着眼前剧颤不止的背影,清凛眸光中,水色如银,隐隐颤动,喉结滚动数下,慢慢抬起一只手,轻轻压在了郝瑟的肩膀上。
“老子是废物,老子是怂包,老子是炮灰,老子不配活着——老子是个大大笨蛋啊啊啊啊!”
郝瑟泣不成声。
尸天清眸中水色震荡,慢慢抬头,双眸定定望着蔚蓝天际,良久,才哑声道:“卯金刀最后的话,郝瑟可还记得?”
郝瑟身形一震,泣声弱了下去。
烈焰中,卯金刀最后的笑容,一帧一帧清晰展现在眼前。
“走,活下去!”
尸天清的沙哑嗓音和卯金刀最后遗言合为一音,宛若一根丝线,穿入耳膜,滑入心脏,紧紧揪住了心头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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