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质,如一层黏稠的蚕丝,而那蚕丝之下,一个漩涡搅动起来,尖长的骨头刺破水面的蚕丝,黏附着升腾起了自己身体,那骨角般的冠冕拖带着死亡凝成的实质丝线,披着鳞鳞的骨甲,破开黄泉的水面冲了出来,白夫人仰天清啸,那巨大的尾巴支撑起她的身躯,她的后背则生长出了半透明的翅膀,那翅膀的边缘,附着滚边般的细绒,好似羽翼。
此刻的她便像是黄泉中降临的羽蛇,她依旧活在神话里,却已然不是自己的神话。
那是第一代冥君的神话!
黄泉之底,那些曾经在上游的沙河冲刷而下,如今深埋在沙水里的尸骸,也活过来了一般,纷纷扒开细密的河沙,从里面钻了出来,而那些已经死去化作了亡灵的人们,许多的身体里都生长出了魂虫,它们苍蝇一般在体内嗡嗡乱窜,将魂魄飞快地噬咬干净,然后化作半透明的形态飞入夜色里,朝着白夫人所在的位置飞去。
它们依附在白夫人的身上,融入她苍白的肌肤里,成为她身体的养料。
而白夫人睁着一只雪白的眼眸和一只漆黑的、如破碎镜面般的眼,她茫然或是漠然地俯视着这城中的一切,她想不起来自己的过去和即将面对的未来,那些孟婆汤消融了她的记忆和心智,她的内心只有几个名字。
赵襄儿、宁长久、宁小龄。
关于这三个名字的背后,她唯一的执念唯有杀戮。
树白是她的杀人机器,而此刻她也在抢夺冥君权柄失败之后疯了,沦为了“冥君”的杀人机器。
她蛇行上岸,这座城池却没有倾斜。
宁长久是利用规则漏洞的存在,他明明拥有至少通仙境的实力,实际境界却连入玄都不到,“无足轻重”。所以他在两岸的来去不会影响平衡。
而此刻的白夫人则是凌驾规则的存在,在她的神性还未消亡之前,这座城池便默认她是酆(feng)都的君主,酆都的规则本就是为她而生,她行走于自己的江山,视察着自己的国度,她的存在凌驾于一切之上。
只是当她选择榨干神骨中最后的神性时,在命运道路的尽头,死亡已经是她唯一不可逆的结局。
白夫人伸出了手,五指张开,先前坠入黄泉中的骨剑重新被她握在了手中,骨剑的裂纹飞快地修复着,很快变得光滑而明亮,就像是一件釉面如蜡的新瓷。
骨剑握在掌心,然后掌心皮肉下的骨头生长出来,扎破皮肤,与那骨剑生长在一起,就像是一把与身体彻底连为一体的袖剑。
她按照心里该死之人的排名,先去杀死赵襄儿。
她脑海中勾勒出了赵襄儿的形象,然后感应到了她所在的位置。
此刻“赵襄儿”正穿着一袭白裙在与树白在一条长街上打斗。
她确认了方位,带着白骨长剑向着那边蛇行而去,那些坚硬的砖瓦院墙在她的身躯下好似一张褶皱的白纸,她轻而易举地碾碎并撕扯着一切,随后某一片刀剑碰撞声密集的黑暗里,她冷漠地举起了手中的骨剑。
一剑斩落。
长街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死亡的气息甚至压抑住了声波的传递。
而街面上,一道巨大的沟壑已经开裂,将整个长街的街面撕扯成了两半,白夫人身影悬浮在沟壑的中央,她脚踏着虚空,雪白的瞳孔清晰地映照出了宁长久的脸。
这张脸和印象中的赵襄儿似乎不太一样,虽然清秀但不够漂亮。
这种的这抹古怪很快又被杀意抹去。
她开始为第二剑蓄势。
先前宁长久在树白对剑之时,他猛然察觉到一股死亡的警兆,那抹警兆出现之后,他所有的举动便都是在下意识里完成的,而此刻,地面那条沟壑距离的鞋边只有寸许,他方才若是稍慢一些,便极有可能被斩下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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