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宅子,不大,但正适合母子俩居住,大门上方还空着,缺了一方匾额。 当沈芷一行人抵达时,早就有一批下人提前抵达,正在收拾宅子。 宅子小,所以也停不了这么多辆马车,一排马车停在了武清街和宅子旁的小胡同里。 王府与国公府的下人们帮着卸这些马车上的箱子,一箱箱地往宅子里面搬,喧哗嘈杂,这动静不小,难免引来一些路人好奇审视的目光。 不过,大部分路人也就看几眼,或者找邻居打听几句,就继续上路了。 唯有一辆青篷马车停在了宅子的斜对面,久久没有离开。 马车的车窗后射出了两道凌厉的目光。 楚令霄目光阴鸷地盯着大门上方的那道匾额,浑身释放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 他才刚刚从天牢被放出来,头发乱七八糟,又油又脏,人中和下巴布满了青黑的胡渣子,狼狈都像一个街头的乞丐。 “令霄,看来国公府是把沈芷给赶出来了。”太夫人叹了口气,语气中有种果然如此的叹息:又有哪户人家容得下和离回娘家却带着一个儿子的姑奶奶! 楚令霄冷哼了一声,犹不解恨,恨恨地冷笑道:“沈芷无情无义,她以为和离是什么好事吗?!” “那是!”太夫人顺着楚令霄的话说道,“这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一辈子的尊荣也是靠着父、夫、子。沈芷非要带走沐哥儿,等于是毁了沐哥儿的一辈子,将来有的她后悔,沐哥儿怕也要恨上她!” 沈芷的下场是可以预见的,她只会被沈家厌弃,又拖了一个儿子,以后更嫁不到什么好人家,恐怕下半辈子都是守活寡的命! 这全都是她自找的,放着永定侯府的夫人不当,非要闹着和离! 太夫人安慰楚令霄道:“令霄,有道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渡过了这一劫,以后一定会否极泰来。过两天,等你的伤养好了,娘带你去白云寺拜拜,去去晦气。” 从前,太夫人随大流跟着皇帝信道,可自从玄净的事后,她就改信佛了。 楚令霄听着心里畅快了不少,连身上的棍伤似乎都没那么痛了。 楚令霄正要放下窗帘,却见沈氏从宅子的大门内款款地走了出来,笑容满面地对着一辆马车旁的一个蓝衣男子打招呼,两人谈笑风生,神色熟稔。 “表哥,”沈芷笑眯眯地对裴霖晔说道,“今天宅子还没收拾好,下次我再请表哥用乔迁宴。” 裴霖晔没跟沈芷客气,笑着应了,又叮嘱了一句:“若是有什么突发的急事,就派人找五城兵马司的人。” 裴霖晔一边说,一边在心里琢磨着,等回去就去跟苏慕白那边招呼一声,让五城兵马司多派些人在这一带巡逻。 裴霖晔约莫三十来岁,高大挺拔,五官俊朗,气质冷峻,当他的目光看着沈芷时,神色就变得温暖和煦起来。 这一幕也落入了马车里的楚令霄母子眼中,母子俩的脸色霎时就全变了,笑意僵在了唇角。 虽然距离太远,楚令霄根本听不见沈芷和裴霖晔到底在说什么,可是两人言笑晏晏的神情对他来说,已经足够刺眼了。 “裴、霖、晔。”楚令霄一字一顿地念着裴霖晔的名字,眼睛里简直要喷出火来。 他的眼睛没瞎,当然能看出裴霖晔看着沈芷的眼神分明就不一般,眉目含情。 楚令霄的脸色先是红,再是绿,只觉得自己被戴了一顶绿帽子,头上绿油油的。 楚令霄简直要气疯了,似有一个野兽在他心里咆哮着,他再也顾不上此刻仪容不整,气冲冲地下了马车,嘴里高喊着:“沈芷!” 他快步朝沈芷冲了过去,因为一条腿是瘸的,走路的姿态有些怪异,就像是一头横冲直撞的疯牛似的,双眼发红,头顶仿佛在冒烟。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恐怕沈芷与裴霖晔已经被他生生地撕裂了。 沈芷眼神漠然地在楚令霄身上扫过,目光中没有一丝感情,仿佛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也没看到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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