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籍制度,地域隔阂,士农工商划分……都受到了强烈冲击,传统以约束人们思想为宗旨的理学越来越不合时宜。
在这个关头,阳明公推陈出新,举起了心学大旗,撕开了腐朽的理学桎梏……人们不必沉醉在虚无缥缈的天理纲常上,而应该关注自己的内心,遵从人欲,关心身边的东西。为善去恶……
到了这一步,阳明公顺应潮流,自成一家,已经比肩孔孟,堪称当世圣贤。
而到了晚年的时候,他亲赴兖州讲学,把民本主张,往前推了一大步。如果说在此之前,包括儒家在内,所有的学问,都是以服务帝王为目标,所谓致君尧舜,是站在统治者角度思考问题。
那么经过了王阳明的讲学,加上之后不断发展,学问研究,已经变成了服务百姓。
如此惊天剧变,当然不只是阳明公的功劳,相反,王岳做得更多,但是却不可否认,王阳明功在千古!
如果仅仅是如此,阳明公最多也就是孔孟的程度吧!
不过就在王岳的抽屉里,还躺着一封阳明公给他的长信,上面写的内容,才是让王岳非常吃惊的。
“阳明公居然说,说……心学可用则用,能改则改,若是不合时宜,自当舍弃。不必拘泥门户之见,社稷江山,苍生百姓,国富民强,远胜心学万倍,守仁一生功过,更是无足轻重。”
看完这些内容,朱厚熜嘴巴张得老大。
以王阳明的心胸,看开福祸荣辱,并不稀奇,就算看淡生死,也在情理之中……唯独这一点让他想不通,阳明公怎么会告诉王岳,可以废掉心学呢?
这可是他的心血所在,毕生思考总结,凝成一个个文字,好容易传流天下,得到万众敬仰,门徒无数,弟子遍布天下。
心学之盛,王阳明名气之大,简直让朱厚熜都嫉妒。
这又是为什么啊?
“陛下,其实这些年,我跟阳明公就探讨过,心学强调心外无物,后来又偏重民生。但是随着城市人口越来越多,工厂遍地,商贾繁荣。阳明公多次跟我讲,现在早已不是士农工商,四民安居乐业,天下太平的时候。”
“在这个时候,人性之恶,不断放大,若仅仅是从心出发,会出现太多的弊病。而光是百姓日用即道,又太空泛,难以落实下去,”
王岳缓缓讲着,“阳明公以为,心学远远没有到完美的地步,若是后人奉行心学,如同理学一般。那他就是误人子弟,甚至坏了国事。”
朱厚熜略微沉吟,便用力颔首,“阳明公果然厉害,那他有什么解法吗?”
“有!”王岳道:“这也算是臣和阳明公讨论的结果,我们以为,应该立法,以严明的法度,约束人心。我本以为阳明公会想着怎么完善心学,却没有料到,他竟然说,可以放弃心学,这可是他的心血结晶啊!”
王岳和朱厚熜相对默然,朱载基深深吸气,感叹道:“父皇,师父,或许这就是阳明公的不同凡响吧!”
朱厚熜沉吟道:“建立心学,阳明公堪称半圣,而舍弃心学,阳明公便是当世圣贤。朕……五体投地,王阳明可为士人师,为皇帝师,为天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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