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糕与配菜吃完,再喝好几口汤。
汤头味道不重,腌菜的味儿占了大半,最后添进去的那勺猪油增加了层次,鲜极了的。
一大碗入肚,驱散了寒意,让原本只靠点心填补的空落落的胃舒服起来。
温宴弯着眼,与霍以骁道:“江南那儿,管这样的叫‘落胃’。”
说还不够,她拿手指蘸着些茶盏里的凉茶,在桌上一笔一划地写。
霍以骁笑了声。
若没有看到字,他其实只能听声,不能识意。
可这不妨碍他觉得有趣。
他漱了口,慢悠悠地道:“大伯母说家乡话的时候,我们也都听不懂。
我记得小的时候,常听见她教大伯父说,教的都是最浅显的,大伯父却学得别扭,舌头转不过弯来。
他学得最标准的就是‘暄仔’。”
哪里只有霍怀定,明明是无论长辈、平辈,念得最准的都是“暄仔”。
温宴听着也笑。
眼前的光线突然暗了下。
温宴看了眼灯座,才发现是灯芯烧得差不多了。
她起身要寻剪子拨灯芯。
霍以骁道:“灭了就是了,去里间吧。”
温宴依言。
这会儿确实不早了,总不能一直在次间里说话。
五开间的正屋,东次间为日常起居之所,东稍间做了寝间,以雕花木板做了隔断,只留了半边飞罩,悬了帘子以作出入。
寝间里的光线只来自于那对胳膊粗的龙凤红烛,映得家具物什都红通通的。
再往里去,耳室做了净室,收拾得很是整齐。
上辈子,成亲几年后,这净室也重新修缮,弄了个小池,能引热水入池,方便温宴梳洗。
没办法,一到冬天,她实在太畏寒了。
而现如今,净室还是原先的模样。
从冯老大人答应转手,到工匠们开工收工,时间委实太短了,复杂的活儿都赶不及。
竹篾里拢着桶热水,温宴兑了兑,梳洗妥当。
回到寝间里,她看到霍以骁站在床边,手里似是把玩着什么。
霍以骁循声看她,道:“对玉,皇上赏的,刚忘了给你了。”
温宴凑过去看。
她的发髻都拆开了,长发披散在背上,随着低头,几缕落到了身前,也落到了霍以骁的手上。
“你慢慢看。”霍以骁把玉佩都塞温宴手里,抬步去了净室。
温宴看了眼霍以骁的背影,又看向手心。
环状的玉佩一分为二,拼起来严丝合缝。
只红烛光下,玉质好坏也就看个大概,但触感不受影响,温润,带着霍以骁掌心的温度。
“我改天打一对新络子。”温宴朝净室里抬声。
霍以骁隔着帘子应了一声。
络子得比着身高来打。
上一回,温宴打的那批络子,是成安躲懒交代给她的,温宴打得挺认真,就是长度上不怎么讲究。
当然,也是因为那时候,皇子们也好,他也罢,个头都差不多。
算起来,也差不多是四年前的事情了。
霍以骁长高了不少,那条络子,早就不合适用了。
待霍以骁出净室,见温宴迎上来,以为她是要比划下络子长短,刚站直身子,就听温宴说了句“伸手”。
“伸什么手?”问归问,霍以骁依旧伸了手出去。
温宴的双手覆住了他的手,手背与手心,来回紧紧抹了好几下:“香膏挖多了,骁爷帮我分担些。”
嘴上说着,手上的动作一点儿没停。
霍以骁啧了声,滑不溜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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