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渟这一觉睡得昏沉沉的,醒来的时候额头和身上都是一层薄薄的汗。
做了很多很碎的梦,黎渟猛地睁开眼,却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半挑着眼皮朝外看了一眼,就看见一道直挺的身影正背对着她站在屏风外,在和什么人小声地交谈着什么。
她微撑起一点身子,想看看是不是嵇子温,神情恍惚之间五感渐渐回笼,她皱了皱鼻子,竟然是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草药味儿。
这让她的后脊微微发寒。
在原来的世界里,丈夫狠心离开,她因为一场重病花光了自己的所有积蓄,最后不得不从医院里搬出来,心灰意冷地等待死亡。
这期间,她一个人,吃了太多的药,一大把药片放在手里托着,再咽下去的时候已经饱了,饭都吃不了多少,她当时就暗暗发誓,若是能重活一世,定然一粒药都不往肚子里咽。
可如今……
“你醒了?”
嵇宜修神色慌张,忙从屏风后面走进来,微微弯腰,检查了一下她的气色,复又皱起眉,似乎比她自己都要在意她的身体。
“嗯,我……”
黎渟穿过来后,精神支柱便全在软绵绵的小儿子身上,这边甫一卸下操心与担忧,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没有力气,头歪在枕头上,模糊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的身影很熟悉,似乎是每晚梦中的那位,他总会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伸开手臂,红着眼望她,问她去了哪里,为什么找不到她……
“别急着起来,再歇一歇,我让大夫给你开了补身子的药,一会儿你把药喝了再睡一觉。”
“不、不要。”
黎渟刚刚睡醒,皱起眉,眼睛里盛着盈盈的水汽。嵇宜修突然想起他和她住一起的时候,她撒娇不起床,眉眼弯起来,娇憨可爱的样子十分戳他的心。
“为什么不要。”
“不想吃药。”
黎渟说了两句话便又觉得困,薄薄的眼皮一直往下落,嵇宜修看她努力想睁开眼,又徒劳无功的样子,心软的一塌糊涂,伸出手,轻轻地拢了一下她的头发。
“那再睡一觉,醒了再把药喝了,好吗?”
“不、好。”
“那渟渟要怎么样才肯喝药,是嫌苦吗?没关系的,我这儿有甜蜜饯儿,喝完药马上吃一颗,不会苦的。”
嵇宜修说完,床上的人没有动静,他心跳的很快,想亲一亲眼前的女子的,但是最终还是忍住了。
床上的人眉心松开了些,眼睛沉沉地闭了闭。
眼看着又要睡过去了,大夫在一旁对嵇宜修道:“病人身体虚乏,这么睡也达不到安神养气的效果,最好还是把调理的药喝了,发一发汗,把体内的湿气寒气驱一驱。”
“知道了。”
嵇宜修已经失去了她一次,绝不会拿她的身体开玩笑,点点头,弯腰把就要睡着了的黎渟抱了起来。
他靠坐在床边,让她枕着自己的手臂,黎渟突然坐起来,还用不上力气,身子软软地便往下滑,被嵇宜修用手臂紧紧箍住了。
他抬眸,朝屏风外的老大夫招了下手。
大夫见状,忙将药碗端过来,嵇宜修接过,调羹舀起一点汤药,慢慢吹凉了送到她嘴边。
“不。”黎渟别过头,眼睛里慢慢积攒了雾气。
此时的黎渟沉浸在自己原来的世界里,在那边,她一个人去辞掉工作,一个人去医院拿检查结果,一个人到药店去拿处方药,被药店的小护士用异样又充满同情的眼神望着。
她不想再一个人孤零零的吃药了,那感觉,甚至比死掉更难受。
黎渟这样想着,心就一点一点地皱了起来。
“怎么了渟渟,哪里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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