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甸园，渐渐远去了，直至完全消失了。

    一切的一切，曾经的曾经，都幻灭了。

    一个因太过美善而遭受恶者嫉恨的人间天堂，一个因太过平安、太过平静、太过平稳，因而显得太过平常、太过平凡、太过平淡而让人生出逃离之心的乐园，一个令无数后来者无限想往的梦幻时空，就这样与人类绝缘了。

    夏娃，伏在亚当的肩上，失声痛哭。

    “我们，去哪里？”

    “往前走。”

    面对遥远的天际线，沿着渺不可知的地方，他们，茫然地向前走去。

    举目四顾，天地已不像先前那样美好了，仿佛变幻过了一回。这时他们方才明白，禁果所改变的，不仅仅只是人类。

    不时有三三两两的动物在他们眼前游荡，但它们只是远远地瞧着他们，好象从来就不认识他们似的。

    终于有一群羊，跟过来了。

    它们围拢着他们，颤拂着短拙的尾巴，不住地嗅闻着他们。旧日的时光，从它们的眼中，淋漓溢出。

    面对遥远的天际线，沿着渺不可知的地方，他们，继续向前走去。

    第一次，他们觉得阳光是那样的灼热，烤得他们难受。夏娃说：“渴了。”亚当就带她到椰枣树下，取水给她喝，又说道：“我这就出去找果子。”夏娃说：“头上。”亚当拍了拍脑门，笑道：“嗨，我真傻。”说罢就上了树，摘下一串橙黄色的椰枣来。夏娃吃了果子后，说：“倒比原先的好吃。”

    亚当叹息了一声。之后看着正散在树荫里吃草的羊群，说道：“夏娃，我们要生养众多……”之后他们双双靠在树上，美美地睡了一觉。

    醒来时，太阳已经偏了西，他们带上羊群，又出发了。

    第二天，他们的好朋友——猴子——赶上来了。亚当与夏娃又悲又喜，不住地摩挲着它的头。它红着眼圈，抱着他们的腿不放，生怕一松手就会丢掉他们似的。

    这样走了七日，傍晚时分，他们看到了一片丘陵；丘陵附近，有一个半月形的湖泊，正在夕阳下泛着波光。亚当说道：“就这里吧。”夏娃也说：“就这里吧。”

    他们登上了地势最高的那个丘陵，看到大平原上散布着许多灌木丛，零星长着一些高大的树木。金色的余晖斜照大地，沉沉暮霭四处弥漫。

    “这里，真美。”

    “可我……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

    “荆棘与蒺藜。”

    他们，瞬间静默了下来。

    “我要多多增加你怀孕的苦楚，使你在阵痛中生产。你要终生依附你的丈夫，受他的辖制。”

    未来，对于夏娃而言，是十月怀胎与分娩的苦痛，以及来自男人的辖制。

    “你既然听了妻子的话，吃了我禁止你吃的果子，土地必要因你犯罪的缘故受咒诅。你要终生劳苦，才能从地里得吃的。地里要长出荆棘和蒺藜，你要吃田间的蔬菜。你要汗流满面才有饭吃，直到你死去归回尘土的那一天：因为你是用尘土造的。”

    对于亚当而言，未来则是日复一日地、汗流满面地劳作，直到生命终结。

    从前伊甸园是丰盈的水泉，他们是畅游其中的鱼儿。

    现在他们被抛上了岸，他们只能向土取水，濡湿口舌。

    月亮，升起来了。

    月转长空，光流大地，大平原的月夜，多么迷人！但亚当和夏娃，却早早就睡着了，只任凭这照过伊甸园的月光，像薄纱一样披覆在他们的身上。

    忠心的猴子，守护在他们的身旁。

    它一会儿看主人，一会儿看月亮。它很认真地看着月亮，仿佛在辨认它是不是原先的那一个？

    晨光，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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