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藏珠全身上下仅着丝缕,衣不蔽体,被粗糙的麻绳捆了个结结实实。
这里是永昌伯府的柴房。
木柴堆积,灰尘遍布,头顶蜘蛛结网,摇摇欲坠。
她颓然地靠在柴火堆上,双目血丝密布,眼角已然两道鲜红的血痕。
她至死都不会忘记昨日的屈辱。
昨日永昌伯知天命,东西花厅满满当当摆了二十七桌,她吃了一杯酒便有些头昏,贴身大丫头青棠扶着她回去,经过花房时头晕的愈发厉害,稍坐了片刻,却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却是在寿宴之上,众人围观。
她如此刻一般衣不蔽体,与一个她从未谋面的男子绑在了一起。
那男子还在醉中,耷拉着头昏睡。
她脑袋轰的一声炸开,全身冷汗直流。
她挣扎着想吐出口中塞得一团棉布,却不得其法,只恨的双目充血,随着泪水涌出。
耳边眼前全是不堪入耳的咒骂声。
“贱女人!为伯府蒙羞!”
“伯爷大好的日子,世子夫人竟然做出这等下贱之之事,合该绑着石头丢进护城河!”
“世子爷莫悲痛,您又有什么错儿呢,平白被这贱货给羞辱了!”
“听说这下贱玩意儿在闺中便不安分,与那贼人私通,这才搬离了原籍!”
“世子爷若不是被这贱女人的面容给蒙蔽,何至于今日出此祸事。”
……如此种种,沈藏珠再也无法承受,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昏迷之前,她听到她的夫君——永昌伯府的世子爷顾恪瑾带着克制而又伤心的语调说:“各位叔伯兄长,同僚故友,这是顾某的家丑,还望各位不要外传,给顾某留些颜面。”
沈藏珠只觉可笑至极,胸口一甜,一口鲜血将棉布冲开,鲜血喷薄而出。
作为京城永昌伯府的世子夫人,她被陷害,概因她发现了世子的秘密。
一个足以摧毁整个永昌伯府的秘密。
去岁永昌伯府摆戏台子,酒罢她去暖房侍花,正路过假山旁的藏书阁,恰巧背屋的和合窗没关,她眼尖,一眼就瞧见顾恪瑾肩头上搭了一双玉白小脚,正运动的大汗淋漓。
第二回却是在养花的暖房了,海棠花枝叶繁茂,枝干高大,她倚靠在后头的竹床上,偷看《龙女传》,就听得外头淫言浪语,男的自然是顾恪瑾,女子声音娇滴滴地好似幼雀低鸣,倒也听不出是谁。
第三回便是前些日子了,府中静水假山后,她无意闯入,顾恪瑾那厮正要入巷,一抬头却看见了沈藏珠拔腿就跑的背影,直吓得金枪软倒,魂飞魄散。
那女子一头乌发落在玉白肩头,眉间一粒观音痣,沈藏珠看的千真万确。
永昌伯夫人董氏。
永昌伯顾温惠的继妻,永昌伯府世子顾恪瑾的继母。
董氏闺名月音,其时三十有一,容颜娇美,望之若十八少女。
沈藏珠连滚带爬的回了自己的居所。
惊魂未定。
也从此明白了为何董氏对自己这般狠辣。
董氏用餐时,她一定要在其侧站立布菜,若手脚慢了,便得受一顿谩骂指责;顾恪瑾若是与她见了多说几句,第二天她便会借故发作,惩治沈藏珠的丫头;无事便让她闭门抄经,更别提克扣月例这些琐碎事了。
就连自己的母亲想进来探望与她,都经常被董氏给夹枪带棒说话挡了回去。
看清董氏面貌的第三天,她便被诬陷与人私通,且被参加酒宴的众多宾客看到。
大概此时,全京城都传遍了吧。
永昌伯的儿媳妇给他儿子戴了顶绿油油的大帽子,还闹在了大庭广众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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