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湾总算明白张启山所言的『晾着』是作何解了。晾着，就是不给饭，不给水，不许人探视。

    一个人在缺水的情况下只能维持七日的寿命。

    梁湾在第四日时已经处于脱水的状态，整个人瘫在床榻之上，毫无气力。其实她是在认真斟酌过后才答应张日山回来的。张日山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她能勉强应对几招，假若动起真格，她断无胜算。

    她的如意算盘是，回到张府后搞清古潼京一事的来龙去脉，然后伺机逃脱。普通的大牢压根关不住她，张启山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锁，看似平常实则坚硬复杂无比，任凭她使出浑身解数也终不得法。

    『张日山，你个王八蛋，还真狠心。』梁湾低声咒骂道。

    『你嘟囔什么呢？』

    梁湾倏然睁眼，定睛一看，张日山手拖着一碗水孤身前来，他隔着狱栏将碗往梁湾床前送了送。『喝点儿吧。』

    梁湾巧笑，打趣道『我没力气起身，不然你进来喂我喝些吧。』她所言非虚，四日无水无粮，她压根站立不得，除非爬着过去讨水。

    『别得寸进尺。』张日山嘴上如是说，可仍取出钥匙解了锁，端着碗坐到了梁湾身畔。他扶她坐起，看着她将水一饮而尽。

    『佛爷不会怪罪你吗？』梁湾擦了擦嘴角的水渍，肚子适时咕噜了起来。

    『佛爷不似汪家人，冷血无情。你若真害了四十多条兄弟的性命，根本妄想活到今日。』张日山又掏出一袋点心递予梁湾，见她狼吞虎咽之貌，他垂眉浅笑。

    言已至此，梁湾了然。佛爷果然不容小觑，与自己短短几句话的会面就令他识破了她的谎言，怪不得张日山的态度不同往日。

    他们明知如此却还禁锢着她，看来自己日后尚有用途。

    『你信过我吗？』梁湾一边吃着，一边问道。

    张日山不答。她自始至终没抬过眼，但她能感觉到他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离开牢房时张日山无语地看了看被梁湾折腾得千疮百孔的锁链，好意提醒道『你不用试了，这锁除了用我这钥匙，否则压根打不开。』

    『谢谢提醒。』梁湾因嘴里嚼着食物，故含糊不清地喊道。

    张日山，你信过我吗？所有的问题，她早已在心底拟订了最坏的答案，可悲的是，那些答案绝大多数都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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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军攻进长沙城了！』

    『紧急集合，快！』

    日军来袭，战火连天，长沙城仿佛一夜间变成了人间炼狱。街头传来的哭嚎声与牢中的死寂形成了鲜明而讽刺的对比。日军的攻势猛烈，四处都能听到密集的炮火声和枪弹声。梁湾安之若素地躺在床上，盯着上方的横梁出神。她心系战事，可张府这牢笼又只有张日山的钥匙才能解开。生活跟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还并不好笑。

    轰的一声巨响，梁湾顿时感觉天旋地转，正上方的房梁朝自己直直地砸下，她一个翻滚惊险地与房梁错身而过。还没等她缓过气，又一波石块坠落，她左闪右躲，勉强避开后立住脚跟才发现，自己能活动的区域前后仅剩三米，且四面都被堵得死死的。

    梁湾高声唤了几声又努力推动石块，堆砌成山的石头自是纹丝不动。

    『张日山！张日山！张日山！』她开始怒吼他的名字，倒不是气他，反而更像是在与自己怄气。

    梁湾有些乏了，蹲了下来将自己蜷成一团，她阖上双眸回想起平生种种。

    梁湾拾起脚边的碎石，一笔一划地在石墙上刻下平生意。

    生于乱世，我认。长于汪家，我忍。

    漂泊于世，我大可一笑置之，可谁叫彼此相遇，恰不逢时，明知无果，犹尚眷恋。

    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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