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数日后

    身着碧绿色罗裙的梁湾来到张府门前，望着雕阑玉砌的府邸出神，她掰起手指算了算，再过两日便是自己生辰了。

    其实自打有记忆以来，养父母从未告知其真实生辰，只是瞧着邻家的朋友每年都有一日可以穿上新袄吃上那加了香油的『长寿面』，自己则从未有过此等待遇，她觉得奇怪。待心智稍稍成熟了些才恍然，原来生而为人是一件值得被庆祝的开心之事。

    既是这般，自己也不能落了下风，她遂自定了一个日子，每逢那日，她都会偷偷跑到厨房给自己煮一碗面，然后用攒下来的银元给自己置办一身新衣。

    混入张府要比想象中更容易些，只是张启山和尹新月不在府上。张日山来回走动得反倒十分频繁。

    夜将阑，她独醒。蹑手蹑脚地来到厨房，梁湾烧起柴火，热了炉灶，却唯独不见自己前些日子买好藏起的面条。

    『你是在找这个吗？』张日山拎着手中的一袋白面，歪头问道。

    梁湾为他突如其来的出现所惊，稍微平复了心情后，她嗔怒道『张大副官还偷人东西呢，这若传了出去，恐怕有损您的名声啊。』

    『那你不妨先解释下，天色尚早，你鬼鬼祟祟地在这后厨徘徊所为何事？』张日山语气中难辨喜怒，他更像是在审问犯人，凝视着她的目光也阴森幽暗得很。反观梁湾则不以为意地回道『我饿了，想煮点儿东西吃。』

    『你怕是已经过了长身体的年纪了吧。』

    『你！』梁湾登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粉嫩的小脸被憋得通红，一路红到耳朵跟。

    『那行，这包面条还你，但你要当着我的面将它吃下，一根都不准剩。』张日山扬手将装面的袋子抛掷于灶台之上，袋子被扯破了，面条撒了一地。

    梁湾不露声色地默默蹲下，拾起面条，小心翼翼地吹散灰尘，然后将其放入已沸腾的热水中。她拿起香油往里撒了几滴，看着锅里随着水而翻滚的白面，一言不发。

    今年没能给自己买套新衣裳，身上这套行头还是去年置办的，旧得都翻线头了。

    梁湾轻轻苦笑，他是担心自己给食物下毒才勒令她将面条吃完。一大袋子的白面，估计她今日很难平安走出这间房了。

    张日山观察着梁湾的一举一动，她毫不犹豫拾起面条的刹那令他恻然，她的表情太过真挚，仿佛那袋不值钱的白面是价值万金的瑰宝。他也道不清何故，只是不忍再在此时对她过分苛刻。

    『不然…』张日山话说到半截，梁湾打断道『面条好了，张副官是在这儿看着奴婢吃完还是等奴婢吃完了去向您汇报？』

    张日山似笑非笑地看着梁湾固执的面庞，快步走到柴火堆后拖出了两把木制马扎。『开始吧。』

    梁湾胃口小，吃了大半碗面后已经要打饱嗝了，奈何锅里还剩了整整三碗的量。

    『副官要不要也来点儿？我没在里面下毒你也看见了。』梁湾不敢喝这汤水，担心一旦面条胀于腹中，胃会负担更重。『不用。我不饿。』张日山知道梁湾断然吃不下这所有的面条，他在等她服软，非关个人，只是纵观大局，他需要在气焰上打压梁湾以牵制她和汪家日后的动作。

    哪知梁湾也是个一根筋的主儿。若换了平常，她早就低头了，苟活于浮世，尊严或面子于她不过云烟，可张日山方才不经意间触碰了她的软肋。她对父母亲关怀的渴望，对他们陪伴的渴求，在他面无表情将面条丢给自己的须臾间，尽数分崩离析。

    撑着她的那根弦断了，张日山岂能明白。

    梁湾一个劲儿地往嘴里扒面，面里只放了几滴香油，连调味都没放，她又一口汤没喝。转眼三碗下肚，梁湾正欲起身去盛第四碗时，张日山一把拉住了她的皓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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