喷喷。我知道荠菜都是野的,不要钱,只要花点功夫去挑(挖)便是。其实包馄饨并不比烧饭做菜麻烦,只是开销大一点而已。但阿婆就不同了,包一趟馄饨馄饨那动静就大了。阿婆先斩肉酱,先把五花肉切成一条条,再向阿娘借把菜刀。双手一起一落,乒乒乓乓十来分钟便将肉剁成红里透白的一团肉酱。我问阿婆为什么不直接从菜场买点肉酱回来,这样省事。阿婆说菜场的肉酱不干净,货强(货物)不灵。而弄荠菜,则要等到包馄饨那一刻,这样吃起来更鲜嫩。阿婆把野荠菜用开水烫一烫,再剁碎,和肉酱拌匀了再加点麻油胡椒粉什么的(香啊)。
要提醒你的是,每次阿婆包馄饨,只要我们不上学,海伦总是逼我帮着一起包,好像我不包这馄饨就不鲜,而且她吃起来心里不舒服(什么心理?)。如此这般,几趟馄饨吃下来,我馄饨包得比海伦漂亮多了。她还不服气,说这并非是我手艺好,而是我的手势就是如此,再说还有她的一半功劳。真是岂有此理。
海伦和我最喜欢吃阿婆包的荠菜大肉馄饨了。那是肉比菜多、而且个个饱满。我知道好吃的馄饨是一定要放荠菜的。每次包馄饨吃,阿婆总是要端几碗给邻舍隔壁尝尝。德明家只是偶尔包几次馄饨,但张妈要是包了荠菜大肉馄饨,是一定要送一碗来给阿婆,其实就是给我和海伦的。
到了家,阿婆马上烧水,等锅里的水上下翻腾了,阿婆放了二十个。生馄饨三三两两地跌进锅中,几分钟后便一个个白白胖胖地浮起来。馄饨盛在大碗里,我和海伦每人十个,不过我一顿要吃二十五个。阿婆在碗里加了一些肉汤,我问阿婆这是什么汤那么香,她说这是咸肉和鲜肉笃(熬)的汤,明天她要烧“腌笃鲜”(用咸肉、鲜肉和竹笋加百叶结熬成的汤,鲜美无比)给我们吃。
我端起碗就要吃,海伦马上提醒我:“等一等,当心你嘴巴里的皮烫掉。” 我这个人心急,吃东西快而且不怕烫。有时一不小心,吃馄饨、生煎馒头的时候上颚总要烫下一层白白的薄皮来。海伦经常要提醒我。不过提醒归提醒,我嘴巴里的皮照例要烫下来一点。
海伦把馄饨端到了窗口的风头里,再用调羹不停地翻动馄饨来散热。老规矩,吃馄饨前我总是把裤带松一松,海伦吃馄饨前总要阿婆先吃一个,好像阿婆不吃,我们就不能动嘴巴。我一口咬下去,那野荠菜碧绿生青,清香就弥漫开来,还有几分嫩和脆。如果用青菜来包,不仅没有这清香,吃口不好,味道差远了。那肉馅红嫩鲜美,馅子略咸(阿婆总是多放盐)而汤则显得淡了点。那么好吃的馄饨,我速度就上去了,吃得是满头大汗。不知是馄饨太烫太滑还是我心太急,有几只馄饨好像不是我把它们吞下去的,而是它们自己滑进了我的喉咙,连滚都没有在嘴里打一个,就像孙悟空钻进铁扇公主肚子。
海伦又要我慢慢吃,要细细品尝。还说她这样吃就是在享受,生活才有意思,而我这样吃却是在糟蹋,味道尝不出,就享受不到。这是什么话,我只知道吃就是为了填饱肚子,吃了才有力气,才白相得动,读得进书,说得简单点就是为了活下去。再说了,我吃什么都是美味,和嘴巴如何工作没什么大的关系。反正她总是好,我总是一塌糊涂。我讲不过她,便不跟她多噜嗉(几年以后才懂得:吃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不是为了吃。如此简单的哲理我当时怎么就跟她讲不清楚呢?)。
我两碗馄饨下肚了,海伦还在细嚼慢咽,好像是在品尝什么山珍海味。我碗还没放下,就连连打起了响亮的饱嗝,馄饨的味道从肚子里冒了上来,那可是鲜香无比的荠菜肉馄饨的味道。
阿婆把剩下的馄饨煮好,然后在冷水里漂一下,放在淘箩里凉干。“海伦,小组后拿十个馄饨回去当晚饭吃。” 每次烧好吃的,阿婆总要海伦带些回去。
吃好馄饨,我们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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