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万缕织成,哪怕有一处破了个洞,一切便都成了一场空。
读书人说“鱼与熊掌不可得兼”,庄稼汉说“甘蔗没有两头甜”,我和丞暄亦是如此。
丞暄想要皇权,想要大梁的万里江山,甚至想要我所不能想象的更多东西,而尹子路与这些比起来还是轻了那么一些。他自个儿也曾说过,这世上没有什么“无可奈何”,只有权衡之后的舍弃罢了。
而我呢,我此刻没工夫更没心思再与他计较这些,我要去问问曜日凛,我尹家的二儿子到底在何处?他生前我们兄弟二人没能见最后一面,死后总得好好地将子凌安葬在我们老尹家的祖坟里,日后在地底下一家人也好团团圆圆的。
我站起身,留下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和一个比任何时候都更像个亲王般安坐在桌前的丞暄。
“玉碗儿,走吧,回去了。”
玉碗儿吸吸鼻涕利索地起身,泪也不擦便跟我走。
丞暄不曾说一句挽留的话,只在我已站在门口时自我身后问道,“你可还会回来?”
我沉默了会子,没有答话,抬腿向外走。
丞暄的声音再度传来,“广安,把令牌给你主子带上,是扔是烧,都由他。”
大年初一寒夜里的风,像刀一样要将我的脸刮开,凉意从四面八方灌进我的眼耳口鼻中,脑袋疼得仿佛已不长在自个儿的脖子上了。
我带着玉碗儿疯了一样在雪原上策马狂奔时,头脑才渐渐恢复了一些意识。子凌死了,孤独地被遗忘在了千里之外的胡杨林中,死的人不该是子凌,该是我,原该是我的!
虽为并蒂双生,我却自幼事事不及他万一,我这条命合该为他而舍。老天可是瞎了?!带走了那样好的子凌却放过了我!
莫说是最后一面,事到如今我竟连子凌的尸首都不曾看见。而我在这世上最信任的两人,竟无一愿据实已告,只由着我如傻子般蒙在鼓里。
好在冷到极致便是僵硬与麻木,我那颗被冻住的脑袋已腾不出地方来琢磨,自个儿是从何时开始沦为他二人之间博弈的棋子,被他们耍得团团转的。
然他们也无甚可得意的,多年后我连这些虚假的东西都失去时才明白,乾坤浩瀚,世人渺小,纵我们患得患失地争了个头破血流,也未能左右这乾坤一毫一分,反而始终被万丈红尘玩弄于股掌之间。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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