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奶奶首肯,擅自请了媒人便到我外祖家中说亲去了。
二人成亲后我爹被召回上京,我娘出嫁随夫自然也离开了泉城,谁知当时尚年轻的她老人家便再没回去过。娘去世后不久,泉城所在的齐州战乱,外祖一家自此音信全无。
我猜外祖一家大约是在战乱中灭门了,我爹应该也知道,只是怕我和子凌伤心才故意说,外祖家原是从梁国迁来的,战乱中许是又逃回了梁国,是以断了联系。
然这到底只是我一人的猜测,事情虽已过去十几年,却好歹也应留了些痕迹。横竖已来了泉城,我又无事,若真寻着外祖家的亲人,也算是向我苦命的娘尽了一份孝心。且丞暄也不知何日才能到泉城,操持些事情,总好过日日坐在门槛儿上一门心思等他。
这自然是后话,且说马车到达泉城后,我原以为要乔装改扮一番,轻车简从地入城 ,不想广安竟就这般带着一队骑着高头大马的亲兵与一大一小两驾金碧辉煌的马车热热闹闹地入了城。
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是王府的马车!”城中百姓竟欢呼雀跃着夹道欢迎。车马所及之处,百姓纷纷伏地跪拜,东一声西一声地高呼,“慕王殿下千岁!”
我放下窗帘,问玉碗儿,“这又是唱得哪一出?”
玉碗儿也摸不着门儿,“咱们久不在上京,亦不在建京,消息不灵通,这难道是改朝换代了?”
外头喊着殿下,我便更不敢露脸了。
马车又乱哄哄地行了一阵,我听得外面有人高声询问,“车上何人,可曾向节度使大人报备?车马数量大大逾制,还不速速下车下马!”
我将马车的门帘微微扒开一道小缝,朝外望了望,一县令模样之人带着十余守城兵站在马车前,风尘仆仆的似乎是疾走而来。
咱们广安大人岂是好惹的,“本官慕王府典军,奉殿下旨意护送府内亲眷至泉城的别馆将养。马车上坐的是谁,还需问么?”
亲王府典军这一官职实则权力不大,品阶也不过是个四品或从四品,只因广安是慕王府的人,在建京才处处被人高看一眼,等闲的侍郎见了他都是笑脸相迎。
偏这七品县令是个不畏权贵且沉得住气的,并不卖他广安大人的面子,仍不怕死地追问,“下官斗胆,敢问大人可有凭证?”
广安果然发怒,“你是个什么东西!凭你也配看殿下的令旨不成?”
他这一声怒吼,吓得一路小跑着过来的一个小官儿险些跌倒,亏得他的上司将他扶住了。
小官儿急急谓县令道,“不、不必查验了,我夜观天象瞧见近日银龙星将至齐州上空,想来今日来的必是贵宾嘉客。”
耿直的县令未将小县丞的话当回事,只护他在身后,依旧不卑不亢地与广安对峙,语调徐徐却铿锵有力,“下官不敢。然下官乃慕王殿下亲自选任的泉城县令,自当上承恩典,下恤百姓,为苍天、为殿下守好这一方子民。若慕王殿下与王妃驾到,下官与泉城百姓扫榻相迎;若有人假借王府之名乱我泉城,本官亦决计不会姑息。”
我仿佛已经听到广安大人磨牙的声音……这县令竟是丞暄亲自选任的,啧啧,果真不是凡品——跟他一样,什么话杀头说什么。
为苍天和殿下守这一方子民,敢情泉城这一带已是他慕王的封地了?退一步说,纵他当真是齐州藩王,这话也大大地僭越了。
然则广安磨牙自然不是为这些,毕竟敢于当面顶撞他的七品官,寻遍大梁也不得几人。
广安大人大约眼也瞪累了、牙也磨疼了,却依旧无果,末了只能恨恨道,“把我的印信拿来!”
小县令与小县丞查验过广安的印信,方参拜道,“下官泉城县令傅知尘、县丞黄文星,参见王妃、拜见典军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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