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家中的人我自是从不疑心的,你再叮嘱他们几句隐藏好行迹,也不知对方是什么来头,不可轻敌。”
玉碗儿道,“爷放心,他们那点子功夫,还不及金勺儿呢!”
“金勺儿……”我忍不住轻笑,“一晃也快二年了,也不知那小子可长进了不曾。”
“大爷说有事要玉碗儿回去办,何不一块儿回呢,您不想家吗?”说到想家,玉碗儿似是有些哽咽。
我扬了扬头,始终不曾睁开双目,下唇被咬得几欲滴血。
玉碗儿的声音再度响起,“大爷?”
我这才松开下唇,深吸一口气道,“是该回去了……我大约是当真做不成弄臣奸佞,太累了,到夏梁这两年竟比我过去活得那十几年加起来还累。”鸟近黄昏皆绕树,人当岁暮定思乡。忽然思乡至此,莫非我是岁暮了?
听得玉碗儿出去把门带上,我才敢睁开眼睛,任凭老泪纵横。
直到夜里,丞暄仍一点动静都无,我在屋里踱了几圈,终究还是决定起身去找他。我与他之间的那道坎或许还在,可有件事我却想明白了。天下军政、阴谋阳谋、名声威望……说到底皆是活人的负累,人死万事休,想见谁便去见,死了却再不能见了。彼时,纵再有人戳我的脊梁骨,我也看不见听不见了。
我一打开门,却见丞暄斜倚在我门外的走廊的雕栏上。
我微愕,“殿下在此处纳凉?”
丞暄站起身,嘴角微扬眸色深沉,“你明知我是在等你。”
我站在门口,不请他进来也不关门出去,“殿下昨日也来了?”
“日日都来。”他只穿了一件浅色的直裾袍,人亦比平日显得柔和了许多。月光下,那直裾似绾色又似檀色,教人分辨不清。可他那一截长而直的颈子却是雪白的,更胜天上皓月。
我痴痴地看着那月下的玉人,只恨自己不是天上的神仙,不能将眼前无以复刻的美景定格于此时。
见我不说话,他又问,“不请我进去?”
我反问,“依殿下的性子,若想进来,还需我请?”
他行至我面前,宽而薄的肩膀挡住了身后的月光,他倾下上身,英挺的鼻尖与我不过一指之隔。“今回不同,我一直在门外守着,就是想等你想通了,开门请我进去。”
我仰头望着他黑曜石一般的瞳仁,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殿下今日喝的是苦丁茶吗?”说罢,便鼻头泛酸,一股热流涌出眼眶。
他双手捧着我的脸,两个眼圈也是红的,“想通了?”
我竭力睁大双目,生怕眼眶盛不住里面的泪水。不想一个摇头,眼泪还是顺着面颊蔓延到他掌心,“没有,可是我想你了。”
他拥我入怀,我将下巴垫在他的肩膀上,肆意呼吸着他如墨青丝中木槿叶的清香。连日以来的的忧心忡忡总算消退了些,胸口上压着的那块巨石也似乎减了些分量。
“咳咳。”门外中庭葡萄架后传来两声刻意的咳嗽声,我探着脖子仔细往里瞧了瞧,正是一脸尴尬别扭的广安大人。
跟着丞暄时日已久,我早已练就金刚不坏的脸皮,此刻也只是坦然地自丞暄怀里钻出来,悠然道,“广安大人可是有事找殿下,屋里请吧!”
丞暄却像个任性的孩子似的,将我推进房中便手脚利索地关门,“不必理会他。”
我透过门缝依稀看见广安手中端着放药的托盘,顾不得丞暄的反对,将门又打开了。“殿下今日服药的时辰早过了,竟还不曾服药?”
他含糊其辞,“是药三分毒。”
广安这才黑着脸进来,跪在地上将托盘高高举起,口中却一言不发。
我叹了口气,接过托盘放在桌上,又去扶广安起来,“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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