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在帅帐中一住便是月余,慕王头几夜还略睡两个时辰,渐渐习惯白日里赶路时歇息后,又昼夜颠倒着过了。然军中到底条件艰苦,他想看戏听曲儿自然是不能了,只得退而求其次,找些闲书来看。
眼看要上战场,他倒真是好兴致。
期初我也是这般看他的,然而一日我夜里没睡好起得早了些,却瞧见了些不该看的。
慕王手里举着一张似是书信的文书,面色阴沉地冷笑,随即又将那文书丢进了炭盆里。我原已醒了,见这场景,赶忙闭上眼假寐。那人清冷的声音却自书案处传来,“看见便看见了,你在我身边日子也不短了,若连我每夜做些什么都猜不透,岂不辜负了曜日凛费尽心思将你安插在梁国的一番苦心?”
慕王这话说得不咸不淡的,我听了却觉背后生出一股寒意。慕王自然不会蠢到毫无戒心,对我全无防备更非出于信任,他平白无故透露给我这许多秘密,难不成是早已想好要择日结果了小爷我?
我慢吞吞地坐起身,借着更衣的工夫反复琢磨慕阎王的意思。
慕王毫不意外地看穿了我的心思,道,“本王瞧着像是随时要大开杀戒的模样?别磨磨蹭蹭的,我头疼,你过来给我按按。”
细想确是我多虑了,或杀或留的,于慕王而言大约也没什么分别,左右不过是个细作。他若真想要我的命,当初又何苦救我。
我这才安心走到慕王身后,给他掐掐头上的穴位。我先揉了揉他的百会穴,问,“殿下可是此处不适?”
慕王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尾处,“这儿,这会子好些了,前半夜竟总是一阵一阵地疼。”
我将手指移至他眉尾丝竹空穴处,“这儿?”
“嗯,还有太阳穴,亦不时抽痛。”
我按了按他的太阳穴,还未及开口问话,便听那娇贵的慕王殿下道,“别按了,疼得很。”
我心里一惊,“疼得很?殿下,太阳穴乃经外奇穴,此事可大可小,在府中时可曾有过这样的时候,如何不曾教太医瞧瞧?”
慕王哼笑一声,“你倒得广顺真传,让你按按你随手按按便是,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我也哼笑,“广顺大半时候是瞎操心,把个皇子当成公主养活,我与他可不同。子路是粗通医理的,殿下自己还是着紧些。”
慕王仰头看我,笑意泠然,“怎么个‘着紧’法?”他随手抓起一叠书信,“这些劳什子密函我只在深更半夜里看,唬得外人都道我夏丞暄疯傻痴,整日不学无术游手好闲且乖张怪戾。饶是我做到这个份儿上,还是有人因着我的出身与爵位日防夜防的。我若白日里用功,旁人还不定要怎么折腾呢。”
“你……”没想到夏丞暄竟就这般把这一席话说了出来,倒让我吃了一惊。“殿下怎么忽然说这个?”
“没什么不能说的,你既已看见了,再瞒反而没意思。你非梁人,知道了也没什么,横竖曜日凛已不能与你交心了,你与其消化了我的秘密去向他献计献策换来不值一文的虚名,不如靠上本王这座靠山,你兄弟的事还有些指望。”
我不愿与他谈论这些,便道,“殿下别动,我给您看看眼睛。”
他的瞳仁黑得如黑玛瑙似的,只是总像蒙了一层雾。我吹灭一盏油灯,逆着光站在他面前,问道,“殿下能看清我的模样吗?”
慕王轻笑,唇红齿白,鬓绿颜朱,“你若将帐内的油灯都灭了,我就更看不清了。”
我正色道,“殿下别顽笑,夜里油灯再亮也比不得白日,日后有什么要紧文书非得看的也该等到天明。”说罢我轻轻扒开他的下眼睑,谁知内里竟藏着一大片血红!
我将他从书案前拽起来,拖到柜子旁的铜镜对面,“殿下自己扒开下眼皮看看,里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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