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过两天什么都不用想的清净日子。
很快巴黎落满梧桐,江仕荣和我说南京的秋天也会落满梧桐,我从没去过南京,于是我把卢浮宫想象成总统府,把塞纳河想成书上画的秦淮河的样子。我穿起了长袖衬衫,骑脚踏车的时候,风渐渐凉了。
有天我去语言学校报道,负责我们班的学监看了看我的成绩单,很满意地告诉我,我最多只要半年就可以毕业,到时候就可以去申请高等学校。我告诉他我马上才要过十六岁生日的时候,他更吃惊了。
是啊,我马上就十六岁了,时间过得真的很快,十五岁的一整年里,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如果可以,真的一辈子都不想回忆。
我过生日的前一天,和江仕荣说了,想让他早点回家陪我过,他应承下来。那天我在江仕荣落了灰的厨房里鼓捣出一锅闻起来味道还可以的鱼汤,鱼汤出锅,正好江仕荣拿钥匙开门。江仕荣惊讶地看着我,手里提着一个蛋糕。
“鱼汤吗?你做的?”他问。
我的注意力全都在那个蛋糕上,我点点头,然后问他:“给我买的吗?”
“生日快乐。”他边说着,边把生日蛋糕放在桌子上,又从包里拿出一个包裹,对我说:“也是买给你的,打开看看。”我拆开那个包裹,里面是一条绀色的羊毛围巾,很柔软,散发着新围巾的独特气息。江仕荣还说:“天慢慢冷了,围一条围巾骑车的时候会暖和一些。”
“谢谢。”我对他说,心里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
江仕荣把蛋糕从盒子里拿出来,点上蜡烛,叫我把灯关掉,对我说:“西方人过生日的时候,会对着蜡烛许一个愿,然后把蜡烛吹灭。”说完他示意我许个愿望。
“哄小孩儿的吧?”我说,“这灵吗?你许过吗?”
“许过。”
“实现了吗?”
“实现了。”
“你许的什么愿望?”
“愿望说出来就就不灵了。”
我许什么愿望好呢?我也不知道,我有太多想实现的了。我希望我的家庭能是原来我引以为傲的那个模范家庭,乔梦鹃可以不生我的气,或者我希望梦鹃也如我喜欢她一样地喜欢我,再或者我希望我能像江仕荣那样一帆风顺,然而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
所以我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十六岁以及接下来的岁月,千万不要再想十五岁那样痛苦波折了,我是个俗人,那就让我安安稳稳,平平凡凡地过一辈子吧。
这就是十六岁那年,我许下的愿望。
我过了生日的几天之后,报纸上刊登了中国的“九一八”事变。
当然,在法国,没有老百姓真正关心远在重洋的中国正在遭受什么,我往家里写信,写给爸爸,妈妈,干爹,梦鹃,甚至是我从前的同学。我疯狂地想知道中国东北怎么就被日本攻陷。
到了上学的日子,我拿着从中国带来的大红袍,准备给长岛。尽管他的国家对我的国家做出了不可原谅的事,可是我相信,长岛是好人,他不会对我和我的国家做出那样的事来。
可是长岛没来上课,一连很多天都没有来。我去他曾住的公寓找他,邻居说自从他夏天收拾东西回日本之后就再没见过他。
我去问学监,向他打听长岛的消息。学监问我:“你那位叫长岛的朋友,全名叫什么?”
我一时语塞,我和长岛交往的时候只称呼彼此的姓氏,至于长岛叫什么,好像有一次他和我说过,可我现在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学监看我什么也说不出来,对我说:“你们也不是很熟,看来我没必要告诉你。”
“不,不是的,长岛和我是朋友,只不过我们亚洲人之间,互相只称呼对方姓氏,很少直呼其名,所以不知道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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