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我很惊讶,他拉开门让我进来坐,他显得手足无措,把沙发上的旧报纸推开,给我留出一片空地,那旧报纸上,还写着民国十九年,是去年的报了。
“你等我一下,我先做,壶里有水,你自个儿倒着先喝。”他急匆匆地上楼去。
我环顾四周,房子还是老样子,什么都没变,但是花瓶里的花没了,只留下空荡荡的几个花瓶,钢琴罩着钢琴套,套上竟也落了灰,看来有些日子没弹了。他一向是不爱雇佣人的,凡事都喜欢亲力亲为,除了每周末会定期来家里打扫一下的王妈,他再没雇过任何人,这屋子显得格外灰暗,一定是他素日里无心收拾。看来,他过得并不好。
正当我环顾四周的时候,他从楼上下来了。他把胡子刮了,穿了身浅灰色的长衫,头发梳了一下,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很多,但是即便如此,他眼底的倦色是无法掩饰的。
“让你久等了,怎么不喝茶?是水凉了吗?你等着,我去给你添些热的。”
“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我问,我心里有了大致的判断,这件事,他应该是从头到尾都知道的。
他大概也明白我的意思,看了看我,坐到沙发上,对我说道:“你要相信我,好吗?我没必要骗你。”
“好。”我说。
“你母亲,从来没有和我有过任何不正当的关系。”他说,“那天被你撞见,是你母亲实在走投无路,悲怆至极,才跑到我这里来找我诉苦的。她是知道你父亲的事的,并且也知道你父亲和那女人已经有了一个四岁大的孩子。你是知道你母亲的性格的,受不得半点委屈,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她知道这件事后,说什么也一定要你父亲离婚。”
果然,爸爸着急送我去巴黎是另有原因的。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一切,我好像很容易就接受了。
“可是你父亲是不同意的,觉着你母亲太无理取闹,是,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了,但是你母亲感到人格上受了极大的侮辱,这一点,你父亲这辈子都不会理解的。他威胁你母亲,说如果要离婚,她只能带着很少的一部分钱走,至于你,你是林家唯一的男丁,你父亲说什么也不让你母亲带走你。并且,在法律上,你是属于你父亲的。”
他叹了口气,把眼镜摘下来擦了擦,戴上后继续说道:“无论如何,你母亲无法再在这样的家庭里强颜欢笑,也自然无法和你父亲现在的妻子在同一个屋檐下共处,她是走定了,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那天是你母亲和你父亲离婚之后,她又和娘家人吵了一架,娘家人怪她不懂隐忍忍让,觉着她离婚丢了娘家的脸,她实在是委屈,才跑到我这里来哭的。”他说着说着,眼里好像有些泪水。“你母亲知道,从此不能每日看着你,又无法为了你继续在那个家里生活下去,一番决心离婚后受了娘家人的排挤。有时候人也很奇怪,为了自尊反倒让人瞧不起,为了生活苟且却是隐忍的典范。我是真的太心疼你母亲,才留了她在我家里哭一哭。至于我和你母亲,尧卿,你可以怀疑我,但你不能怀疑你的母亲,她对你父亲,是真的忠贞不渝的。我承认,我喜欢你母亲,喜欢了很多年,几乎是大半辈子,但是尧卿,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们家的事情。你低估了你母亲,也低估我了。”
说这话的时候,一滴泪在他的脸上划过。
“那……妈妈她,现在在哪里?”
“她说什么也不肯住在我家,说是这样对我并不公平,她说她也从未喜欢过我。”他自嘲地笑了笑,“可我执意要她接受我的帮助,我的大学同学在热河省经营着一家风景极好的疗养院,我让她先住一段时间,权当散心。你放心,她身体并没有问题。”
“你们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你母亲说,既然你要跟着你父亲,那就不要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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