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3章 第2章(第1/2页)  昭和二十三年的落幕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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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卜生的《玩偶之家》,我是曾经看过的,是我干爹领我去看的。他不仅带我去看话剧,还曾经和我说过文学界关于娜拉出走的讨论。我听得一知半解,但是看过鲁迅的《伤逝》。我看乔梦鹃看到娜拉出走的时候哭了,既不懂她为什么哭,又不懂娜拉为什么出走,她出走之后靠什么生活呢?于是我在话剧结束以后和她说了我的疑惑。

    “你不懂。”她眼眶还红着。

    “我确实不懂她为什么要走。”

    “你真笨。”

    “还有你为什么要哭?”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眼泪没来由地就流下来了。就像做梦一样,做梦嘛,明明有时候知道那是假的,可是看到那些场景,总是会哭着醒过来。”

    “你有没有想过,娜拉出走之后靠什么生活?”

    “男人靠什么,她也靠什么。”她回答的好简单。

    “什么都不会的男人再不济可以靠力气赚辛苦钱,女人就不行了。”

    梦鹃听我说了之后就不再说话了,她扬着下巴,余光瞥过我,但没有转过头来和我对视。像是赌气一般,我突然想起来我曾经在干爹的哪本书里看到过一句话,是关于娜拉出走后如何生存的,好像是回到原来的家庭或是堕落下去。但是我看梦鹃很支持娜拉出走,便不好给她泼凉水了。反正她应该不会像娜拉那么倒霉,需要离家出走,背井离乡的,娜拉的故事,终究是戏,是演出来的,现实里,没有哪个女人会真的背弃家庭。

    至少我十五岁那年是这么想的。

    民国十九年,我十五岁,我家境优渥,父亲是银行经理,母亲是名门闺秀。我的家里,父慈子孝,父母恩爱,氛围和睦。我还有个无所不知的干爹,他身上总是有种令人信服而亲和的气质,与其说他是我干爹,不如说他是我的忘年交,他不在乎我怎么称呼他,这也是我喜欢他的一点原因。他门前种着蔷薇,玫瑰还是月季,我已经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我初次被花的刺划伤时的错愕。但是那时候我还没有因为一点点小事就郁郁寡欢的习惯,我每天过得都很简单,开心。我喜欢看话剧,演话剧,话剧舞台上有闪亮的梦想。唯一烦恼的事情是算术课的成绩和日渐变得沙哑粗粝的声音。

    和梦鹃看完话剧后,我俩就分手了,她临走的时候和我说,虽然她暂时想不出来娜拉出走之后做什么,但她还是对我说:

    “总有天,我会证明娜拉从出走之后靠自己也能生活。”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较真。现在想想,当时的我,是不会明白的,可是我现在明白了,却还是觉得不明白好一些。

    看完话剧天色还早,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去我干爹家里找他,和他讨论娜拉。他是个很博学的人,为人也很好,看的书多,见多识广,颇有些曲高和寡的清冷性格,却唯独和我们家交往甚密。我父亲佩服他的学问,一来想我将来也成为他那样的人,二来考虑到他从未娶妻,也没有孩子,于是让我拜他做干爹。至于他为什么不娶,我问过他,他总是一笑而过,偶尔露出惆怅的神色,教我自己去领会。我那时候年纪小,怎么能看懂一个年过不惑的男人的复杂神色?我也猜过,也许是诗中所言,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抑或是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人。

    十五岁那年的我,一路哼着小曲儿,心里想着一会儿干爹会拿什么样的花茶招待我,踏着北平暮夏时候的暑气,步子轻快,能带起一阵微风。我就这样走到干爹家的门口,穿过他栽满月季,蔷薇还是玫瑰,我已经记不太清楚的庭院,推开他亲自精心设计的欧式大门,就像是推开了我坎坷人生的开关一样。干爹挽着母亲的手,正款款走下楼梯,母亲抬眸,我俩四目相对。也许是察觉到了母亲的异样,他抬起头,错愕间,窗外好似风起云涌,世界好像天崩地裂。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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