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个话题能让火爆场面骤然冷却，那绝对是和长辈“谈未来”。

    谈未来，首先就要直面现实。

    这才最令人沮丧。多数人的现状是不圆满的。

    无论是父母的“班里第几名啊”“得奖状了吗”“考上哪所大学啦”，亦或不远的将来亲戚团聚街坊碰面时候好心好意却多管闲事瞎操心的“在哪儿工作”“月薪多少”“找对象没”……

    那些凡囿于当前而无法掌控的提问，都推托于逾期之外的将来式，都在隐喻地“谈未来”。

    谁能预言得了以后的事呢，就算制定了宏图伟志，谁又可以确保原封不动地兑现呢？与其先说却不做，不如想好了直接去做。天灾、人祸、不可抗力、意外，用来表达变量的词汇那么多，连明天会发生什么都不敢断言的我们，又拿什么开出未来的空头支票。

    大人们却总爱问出一个结果。

    身后，顾晞在做总结陈词：“……新的学年再接再厉，继续努力，好好学习，不辱使命——爸妈，不早了，我上去睡觉了先，你们也早点儿休息。”不给两人回应的空隙，顾晞脚底抹油抽身撤退。

    他从后面追上温柔，胳膊一勾架住她道，“居然抛下我开溜，你太不够意思了吧。”

    “再接再厉？继续努力？你在给自己写班主任寄语吗？”温柔挪揄他。

    顾晞“嘿嘿”笑，不跟她争斗。温柔进房内，他也尾随而入。

    他在温柔的房间东摸摸西翻翻，手指划过书架上排列整齐的《儿童文学》《新概念》系列，抽出了《福尔摩斯探案集》，忽地升起兴致，“咱看个恐怖片呗。”

    “……几点了，是不是该睡觉了。”温柔有一丝心动。恐怖片之于她就像肉之于顾晞，隔段日子不见是会心痒的。

    想起来，温柔的确很久都没有看了。

    顾晞敏锐地嗅到她的犹豫，进一步鼓动，“看吧看吧，都放假了怕什么呀，走！”

    他推着温柔来到自己的房间，蹲在转椅上，一边在网页搜索他们没看过的恐怖片一边发号施令。

    “去把窗帘拉上，薯片可乐摆好，顶灯关了。OK，搞定。”

    顾晞一跃跳到床上，伸手捞来枕头安逸地趴在上面。

    电脑屏幕上，一个面容苍白的女子坐在昏暗的屋子里对着一张信纸涂涂抹抹。

    顾晞想起来一件他遗忘已久的事情，偏过头问入戏的温柔：

    “那个任什么——找过你没？”

    温柔挑眉，转而领会到顾晞是在说“任一铭”。她面上一热，惊疑交加，顾晞怎么会突然提到他，难道他听说了什么。

    “怎么想起这个了？”她反问，将话题扯开，“你管好自己的事吧，别得意太早，学姐未必会答应你。”

    顾晞是单细胞生物，一听这话，立马忘记自己的问题，和她斗起嘴，“温柔，你这可就不对了。愿赌服输你得输得起啊，不就两顿饭吗？”

    “学姐不是说了，要考虑嘛，”温柔特别咬重“考虑”二字，说道，“再说，你那算什么表白啊，怂到姥姥家了。我之前也没发现你有口吃的毛病啊？”

    “哎，出来了，出来了！快看，鬼，鬼！”顾晞生硬地打岔，他捅了捅温柔的肩膀，指向屏幕，咋咋呼呼地喊叫。

    电影情节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顾晞很不给面子地睡着了。纵使影片里的演员们吼得再声嘶力竭再感情投入也难换顾大爷梦回时分。

    温柔轻手轻脚地爬下床，关掉电脑，收拾好床下的一堆垃圾，出门。

    “才不怂，就帅……”顾晞呓语，换了个姿势。

    温柔低声笑，返身捡起被他拍掉的枕头扔回床头。

    时间倒转回顾晞口中“就帅”的告白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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