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章 棠桐旧事(第1/7页)  朱雀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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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棠桐旧事

    花叶飞舞,是春尽。

    钟毓宫中,那个曾经清扬婉兮的佳人,已年届花甲,垂垂老矣。又一阵风吹过,院落中海棠花纷纷落下。残红零落,如同数十年风刀霜剑威逼之下的心境,谢了繁花,伤了心魂。

    正是午后,稀疏的阳光似乎总也照不进金碧辉煌的殿宇,即使,那殿宇中居住的是整个国度最煊赫的人。殿中空空,依稀听得铜漏滴水空灵落响,这座殿中,不闻欢笑。

    钟毓宫是朱雀城中最繁复瑰丽的建筑。“钟毓”二字,是历代帝王感怀太后养育之恩所得名。只是今日这宫中的不是太后,而是太皇太后。而她的名字,喻襄,小字桐君,已经再无人提起。

    人人皆道太皇太后有经天纬地之才,更是亲力亲为辅佐建真太宗皇帝建立建真王朝。数十年的朝堂斗争,更兼有四境的腥风血雨,皆化为谈笑间的云散风清。这等魄力与才识,纵博古通今,也实难找出一人来与她比肩。

    可是谁又了解喻襄的苦衷?其实这繁华之中,往往隐藏着无尽苦痛。譬如武周则天皇帝,虽荣登顶峰,却日夜不宁,又如,章献后垂帘,却备受心中之谴……她也不过是一介凡人,有些旧事,纵云烟俱散,也难以忘怀。

    ……

    这些年来,唯一令她宽心的事,便是孙儿渐渐不再依靠她的指点,懂得前朝之事如何驾驭。孙儿瑄枼愈来愈像一位君临天下的帝王,如此来看,江山大计,可尽数放归于斯。

    前日瑄枼来觐见,言及宫府之事,她捻动着佛珠,淡淡道:“以静制动,方得长久。”那话头是料理前朝宫人,瑄枼主张杀之以绝后患,言语间如疾风骤雨:“皇祖母或许是太过妇人之仁,依孙儿看,咸嘉帝身后所留遗宗,皆是祸患,定当杀之。”她的心中忽而一痛,道出那话之时,心中竭力维持着淡漠,可是旧事又怎堪压住?咸嘉帝景奭,终究已经自挂东南枝,可是他身后的遗孤,她曾下定决心要尽力保全。只是这事,她终究是瞒住了所有人,除了追随了她大半生的宫婢玉瑚。

    可是旁人心境终与她渐渐疏离,更无从知晓她心中隐藏得最深的一道伤痕。她想,已是乾坤既定之时,还用得着遮掩吗?可是却不知如何将此事同瑄枼道起,因为这毕竟是心底的伤痕,血早已止住,可是又怎堪贸然重揭?

    瑄枼听得此言,却只是笑笑,“孙儿也希望万事长久,可是若等到其人已成气候再弹压之,毕竟颇费心力。便是今时一时隐忍得到众邦人和,也不上算。”

    “如此,”她抿一口茶水,那是昔年上好的瓜片,却浸透了海棠的幽香,“皇帝下定决心非要置哀家于不义之地了吗?”

    瑄枼却是惶惑:“皇祖母之言,孙儿不解。”

    “解与不解,哀家不想多言。只是咸嘉帝昔年下令撅西北义军头领李弘琅祖坟,做尽不义之事,才无意中促成了自己的衰败。凡事,总要留有余地。不仅仅是为了息众人之言,更是积得福报,对己有益。”她淡淡道,“罢了,哀家也乏了,皇帝你也回去吧。只一样,哀家不提,谁也不许处置前朝遗孤。”

    “皇祖母,”瑄枼还想说些什么,她摆摆手,瑄枼便道,“孙儿知晓,孙儿告退。”

    望着瑄枼一袭皇袍迤逦离去的背影,她自嘲的笑了笑,对身边侍奉的宫人玉瑚道:“玉瑚,你着人去接昭阳公主到宫中来。另外,派人暗中护佑咸嘉帝子孙周全。”

    玉瑚妥帖地应了一声,福了一福便告退。她犹有些不放心,目送着玉瑚离去的背影直至消失。她凝神于青玉案上的佛经,忽而想起,那张留有海棠纹样的青玉案,原来兜兜转转,始终在她与那人之间转圜。

    还是在她筹谋太宗夺得政权之时,太宗着人呈上的旧宫遗物中有这么一件。青玉的桌几,端的是明净而不失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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