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钰儿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
正是七月的时候,闾丘国的国土上,却是一片硝烟。闷潮的热浪打过来,屹立了数百年的城墙,似是要受不住一波更甚一波的力度,在炙烤下摇摇欲坠。
这一天,齐国太子率兵马三十万,敲打着摇摇欲坠的闾丘城墙。闾丘这边的将士已经没有了斗志,打头阵的人死的差不多,后面跟着的人畏畏缩缩,连走几步路都绊了脚,不敢再去送死。
败势已定,闾丘的王宫内,闾丘璟却还卧在塌上。他是闾丘的君王,这般兵败如山倒的态势下,反倒坦然了,枕着手,看着殿前桌上的冰盘袅袅散着白汽。
大殿内不热,本就没几个人,风灌进来,从后背吹上脖子,凉丝丝的。闽钰儿坐在梨花木桌边,百无聊赖地翻着小儿书,果盘里还有红紫的提子,她一边看,一边自如地剥提子。
小姑娘今年才十六岁,一双手白白嫩嫩,修长又带着秀气,她低头吃提子的时候,白皙的小爪子就在闾丘璟眼前晃啊晃。
看得认真,吃得也认真。全然不顾外面马上就要破城而来的敌军。
闾丘璟眯起眸子,还是忍不住叫了声:“钰儿。”
声音慵懒,闽钰儿腮帮鼓鼓的,抬头看着他,暗道这男人也是不怕死的,人家都打到家门口了,连跑都不愿跑。
闾丘璟撑着一只手,黑色的长发淌了下来,侧着身子对着她:“钰儿,你什么时候走?”
闽钰儿敲着桌上的书:“把这个看完了我就走。”
闾丘璟笑出了声。他今年满三十,眼前这个小皇后嫁给他快一年了,他还从没有发现闽钰儿也是个有趣的。
不紧不慢,天塌下来了也慢条斯理。要是能再多活个几年,他绝对要好好和闽钰儿处一处,看看这甜糕一样的小姑娘,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
闽钰儿被他一插话,也没心情看书了,她站起来,擦擦手:“闾丘璟。”
男人眼皮抬了抬:“怎么了?”
她一直这么喊他。嫁过来不是她情愿,这一年来,闾丘璟也没有碰过她,二人像是合伙关系,月中见一次,其他时候都是自己过自己的。
闽钰儿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她上一次婚事也是这样,对她来说,闾丘璟不是个好性子,小姑娘嫁过来第一天,就被男人的易怒给吓到了。
那晚上,男人不知道怎么了,他躺在塌上,让闽钰儿自己爬上来。
闽钰儿不知道这个“爬”是什么意思,直接踩着他的胸膛蹦到了床头,半跪在上面看他。闾丘璟半晌没说话,末了只得说:“没人教你?”
“教什么?”闽钰儿反问。
能问出这句话,闾丘璟就觉得这小姑娘怕是还没有经过人事。他笑了笑,把人从床头上扯下来,“过来睡觉。”
闾丘璟闻着女人的发香,他看闽钰儿,就跟一个没有长大的小丫头一般。他年近三十,却患了不能人道的隐疾,和闽钰儿待着,两人倒也相安无事。
闽钰儿是第二次嫁人了。她第一次嫁的人,叫公冶善,是公冶家的大公子。女人嫁过去不到半年,公冶善就死了,如此看来,怕是公冶善也没有动过闽钰儿。
男人沉沉想了许久,最后,视线还是落在女人白花花的小爪子上。闽钰儿已经走过来了,浅红色的褶边纱裙,拖在地上,这衣服罩在闽钰儿身上,显得有些宽泛。
她还是太小了,骨架小,身量小,又不高,皇后要穿的雍容华贵衣衫,实在衬不住她。
闾丘璟视线收回来,男人转了个身,他没再看闽钰儿,“钰儿,时辰到了。该走就要走。”
闽钰儿心想我自然是要走的。她来,只是觉得闾丘璟这么一个大活人,白白待在这里等死,是不妥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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