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护卫的住所。
而这层层屋宇之间,又隔着层层花木扶疏、亭台错落。
糟老头子有句话说得很对——
“侯府的花园甚美。”
乱花渐欲迷人眼,美到极致的园景,哪怕不曾布下八卦阵法,也能在不经意间乱人心神。
以无心算有心。
飞鱼一想到间谍靳永,就觉得膝盖中了一箭,千雀故意松了手,任由她一个踉跄倒地,明明只是擦破点皮,却在石子路上装残疾。
装瞎一秒转换成装瘸,明摆着拖延时间,连道具都不用变,陛下实在看不过去:她这算盘打得太容易。
他懒得戳穿资深假摔选手。王福泉扯开搂着郡主演戏的侍女,陛下得以将这戏精打横一抱。戏精持续装死,他附耳威胁之:“不想我扔你下去吧。”
郡主睁开眼睛,捂住嘴巴,非但装瞎,同时装哑。身躯由人掌控,而竹杖依旧握在手中。
老管家代为带路。
祁王殿下握紧负于背后的双手,默默呕血。
他也不知该期盼早一点到祠堂,老头子好放下他未婚妻,还是该期盼晚一点到祠堂,他未婚妻好如愿遮掩过去。
知亲爹如元秩,不幸低估了他的脸皮。
一行人到了祠堂门口,陛下非但没有放下郡主,还勒令众人止步,要孤身一人入内察看。
哦,也许不是孤身一人——如果他怀里的吉祥物,也能算人的话。
元秩口腔里的血腥味儿更重,掌心也掐出了血痕。这是低估对手的代价。
王福泉低声劝阻:“陛下……”
万一人家想杀你呢?
陛下很有自信:“一炷香内,朕必归来。”
若不能归来,侯府四周的禁卫军必有动静,大不了同归于尽。
想至此处他轻蔑地垂眸,凝视装瞎的那货:说同归于尽的分明是她,却不及他有胆量。
注定输给他。
纪氏家祠。
忠义千秋牌匾之下,供奉着纪氏列祖列宗,密密麻麻的牌位映衬着一盏盏长明灯,哪怕是在大白天,看着也有几分瘆人。
陛下将那条鱼放下来,她敲着竹杖摸索了一阵,便扑通一声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念念有词:“祖宗显灵祖宗显灵祖宗显灵……”
陛下森冷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朕限你半炷香。”
纪飞鱼这辈子最讨厌限时完成任务,因而厌恶每一个考官。他们的每一声催促,不会令她灵感井喷,只会令她更想杀人。
郡主慢吞吞地站起来,伸手将正中央贞毅将军纪岩的牌位用力一提,其下便勾连出一个紫檀木的剑匣。
她拆开牌位与剑匣之间的楔子,将牌位放回原处,再转身奉上剑匣。陛下接过剑匣,验过第一件货物后,提出了第二个要求:“丹书铁券。”
郡主立时尖叫,其声绕梁三日:“啊!”
陛下满头黑线:这回改装疯了?
装瞎与装疯不可得兼,郡主毅然选择了后者——她扫落供桌上的果盘,连滚带爬地蹿了上去,那根竹杖指着陛下身后,差点咬着舌头:“老、老、老、老鼠!!”
陛下扭头一看更无语:“那是田鼠!”
没错,七八只黄澄澄、肥嫩嫩的田鼠。
大户人家庭院深深,有几只田鼠也没什么,问题是这几只似乎发了情,对扫落一地的供品毫无兴趣,它们灵活地绕着人乱窜,一副要咬人的架势。
郡主吓得哇哇大叫,一边拿竹杖打老鼠,一边扔灯烛烧老鼠,在这危急关头,她爆发了罕见的战斗力,于是……
陛下就倒霉了。
他除了要拿尚方宝剑斩杀田鼠,还要小心某人疯狂砸来的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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