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三十年了。”
看太子还有些愣着,石百光笑道:“奴婢长殿下六岁。殿下两岁时,奴婢被分到殿下身边伺候,一直到今天,整整三十年了。”
“三十年了啊……”
太子心中百般滋味都有。
自他两岁被册立为太子起,至今已有三十年。
他在大庆储君这个位置上,坐了整整三十年。
前二十年,他这个东宫太子可谓是风光无限。
后来,随着底下弟弟们年龄的增长,他们开始步入朝堂,建立属于各自的势力,然后,他们将目光齐齐对准了他这个太子。
虽然这些和他有着同样血脉的兄弟们见了他都得行礼尊称一句‘太子殿下’,可谁知道他们深深藏在心里的想法是什么?
是恨不得扑上来亲手扒了他这身太子皮?
还是什么?!
太子思绪纷飞。
身后的兄弟们个个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的储君之位,齐心协力要将他拉下马——他以前竟从不知他的兄弟们竟还有同心协力的时候,如今,在他座下的太子之位上,他算是见识到了这帮名为‘兄弟’,实为盗寇的人!
他明明是太子,本该光芒万丈,无限荣光,可他每晚闭眼前都害怕夜深时他那帮子兄弟们在某个角落里暗暗商量如何对付他,害怕天明睁眼后那帮子兄弟们层出不穷的阴谋诡计,害怕越来越不待见他的父皇废黜他的储君之位,册立喜爱的幼子为太子。
这十年里,他为了这个‘太子之位’费尽了心思。
几年前,他属下最大的支持者舅公贺安图被父皇处死,接下来的几年里,属于他太子一系或亲近他的臣工们或被斥责或被贬谪,而他自己,也常常被父皇训斥。
这样下去,他真不知道他还能在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庆储君之位上坐多久?
一天,两天,三天?
一月,两月,三月?
一年,两年,三年?
即便他能稳坐太子之位,可是……
太子垂于身侧的双手紧紧攥成拳头,他在心内不甘地呐喊:“本宫已当了三十年的太子了,接下来还要当多久的太子?!”
父皇身体康健,再活二十年不成问题,等到二十年后父皇殡天,他这个太子登基之时已是白发苍苍,垂垂老矣!
而若父皇能再活三十年呢?
太子忽地惨然一笑。
这三十年里,他若没被父皇废黜或是被那帮子兄弟们拉下马,那恐怕,他到死时仍只是大庆太子而已罢!
而将来登基称帝者,不知是他膝下年已三四十的年长儿子们还是将来生下的正处于青壮的年幼儿子们?
更遑论,自古以来,皇帝殡天,皇孙即位者寥寥无几。
前朝明太子早明帝去世多年,明帝死后,明太子之子皇太孙者即位为帝,不出几年,皇位被明帝之子、明太子之弟、皇太孙之王叔燕王者夺得。皇太孙下落不明,明太子一脉断绝,从此,帝脉者,燕系也。
太子思及此,浑身一震。
他不要,绝不要落到那般境地!
他是太子,是大庆储君,天子之子!
他终将大权在握,舆图四海,俯瞰天下!
帐篷外,风在狂啸,雨在恣肆。
……
长安都,林府,松鹤堂
又静坐了不知多久,屋子外头仍是狂风暴雨,大风肆掠,树叶子“哗啦”、“哗啦”地响。
贾珠坐在林海怀里,侧脸贴着他的胸膛,耳下属于他的心跳声沉稳有力,“怦”、“怦”、“怦”的一声接着一声传入贾珠的耳朵里,合着屋外的疾风横雨,恍惚间,贾珠竟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