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脚重重地踹在古凛脑袋上,把他眼冒金星地从惊悚噩梦里踹出来。
“死疯子,吃饭!”
黄昏余光透不进封死的窗户,意识重新钻进大脑,肚子果然咕咕直叫,他从床脚旁爬近,捧起地上的饭碗,脏兮兮的手抓起筷子,大嚼残羹冷炙。
从欧阳远死,到现在,不知过去几日。
他每天被关在空气不流通的屋子里,吃喝拉撒全在屋里解决,眼前经常重现欧阳远血肉模糊地躺在地窖内,耳边不断响起那遮掩不住的痛苦叫喊,致使他该睡的时候一惊一乍地睡不着,不该睡的时候又头疼欲裂地昏着。
这种悲惨生活,他只清晰地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自己没疯。
吃完了饭,他浑身发软地躺回到一片狼藉的床榻上去。
府里的晚饭是韦巍和严绝等人一起吃,张策今晚也过来了。
吃到一半,古棠儿放下饭碗,道:“主上,听人说古凛那疯子近来很不好,若是从此真的得了疯病,还怎么让他给别人易容了?”
韦巍点点头:“说的也是,那能怎么办?”
棠儿夹起一口菜:“我打算今晚带他去一趟观音庙,让他拜一拜观音菩萨好静心。”
严绝道:“那庙年久失修,里边阴森森的,别进去之后反倒把他吓着了!”
魏清流眼光一动,望着严绝。
棠儿哈哈一笑:“我前些时日已然把观音像擦拭干净了。”
“那好,你带他过去看看吧,如果疯病还是不好,我看,可以杀了。”韦巍埋着眼皮把一口饭送进嘴里,说着最习以为常的话。
此夜暗无星辰,暖风习习。
棠儿对古凛房门外守卫道:“我奉主上命令,带古凛去拜观音庙,请各位行方便。”
“好。”几名卫兵让开。
棠儿推开门,登时被一股扑鼻的臭气熏得皱了眉头。
关上门。
出恭用的便盆不知几日没有倒了,放在角落。饭碗没放在桌上,而是放在地上,像是喂狗,碗里的饭不干不净,一看就是厨房里的剩饭,还有几根青菜和肉块堆在上边。
筷子一支搭在饭碗上,一支掉在地上。
棠儿缓缓蹲下身,拿起筷子,把一块肉放在嘴里嚼了嚼。
这肉硬得根本没法嚼,别提下咽。
棠儿吐了肉,闭上眼睛,张开嘴使劲大口呼吸了几下,才忍住即将爆发的嚎啕痛哭。
但还是有两行热泪,无声无息地流下。
古凛蒙着头正在睡觉。棠儿走过去,坐在床沿,把他被子拿开,发现蜷在被子里的人已经瘦得脱相。
棠儿吸了吸鼻子,抬起手,指尖轻轻抚过古凛脸上的几道疤痕。
棠儿心里瞬间恍神:要是这在长安,该多么好。
她和哥可以在屋子里说着最轻松的笑话。
怎么如今落得如此?
难道,是韦晴和她的错?
突然间,古凛猛然睁开了双眼,一把死死地握住了棠儿的手,道:“畅如!”
“畅如,你没有死对不对?”
棠儿瞧着哥明明是看着自己,怎么管自己叫畅如,可别是真的疯了!心中一着急,把脸又凑近,低声道:“哥,是我啊!”
古凛渐而恢复噩梦中惊醒的神智,他呆呆地望着棠儿,一言不发。
突然,他身子直直立起,傻望着棠儿低声问:“棠儿,那个韦晴,就是你经常提起的男子?七年前教你武功的男子?”
棠儿颔首。
古凛瞬间脸皮发紫。
也许,他唯有得到棠儿亲自承认,才可以接受这个痛苦的事实。
他最恨的人,给他带来最多苦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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