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冷霜的嘴角极其轻微地颤了一下,他重重地埋首在地,再抬头时,眸子湿润,凝望着张守的目光纯粹得如同婴孩。
张守却被那眼光震惊了,发觉竟然毫无恨意,全是感激。
“多谢哥哥这些年来,对我的帮助。”
“我选择第三条路!”
“请哥哥以后,千万不要因此而怪罪孟辉。罪者已死,让活着的人轻松一些吧。”
淡世刀的锋芒一瞬间划破了张守那深邃如渊的眸海,他大惊失色,没曾料想吴冷霜竟痴情至此!傲气至此!一声“放下”将将出口,眼前却有鲜血炸裂一片!
孟辉双手紧紧握住了淡世的刀刃,掌心被划破,大簇大簇的鲜血如同灼灼红梅,绽放在两人的袖口上,葳蕤旖旎。
“你……”吴冷霜的声音已然颤得碎了,他扔下淡世,紧紧握着孟辉的手,脸色苍白得可怕。
若不是刚才孟辉又急又痛,内力翻涌,冲开了封得并不重的穴道,及时握住了淡世,现在吴冷霜便成了自己刀下冤魂!
他冲开穴道时跟着吐了一大口血,现在嘴边都是尚未干涸的大片血痕,但他浑然不顾,那双眼睛直直地、痴痴地望着吴冷霜,似乎不自觉地,自己的眸光、大脑、心已与眼前人融合一体,吴冷霜动,它们就跟着动,吴冷霜静止,它们就跟着静止。
冷霜眼底噙着一颗硕大的泪珠,他用力撕下衣服一块布,却把衣服撕得几乎不成样子,跪着取来桌旁一瓶金创药,轻轻洒在孟辉的手上,边洒边轻轻吹,一言不发。
那颗泪到底砸在了孟辉的手掌心,融进了他的血液里。
“对不起。”
终于给孟辉包扎好,冷霜声音发颤地道了一句。
“你怎么忍心?”孟辉凄凉地望着吴冷霜。
偏了头望着面无血色的张守,淡漠的语声响起:“节度使,假如吴冷霜死了,我也不用活着。世上没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
吴冷霜凝视着孟辉,眼中愈发炽热灼烧,宛若燃起了红遍云天的大火。
张守缓了心中震惊,露出微笑。
“只要你们两个能够和好,我管你们是不是断袖?”
两人双双朝张守投来震惊的眼光。
“哥哥,你,你是在激我们?”冷霜问道。
“刚才我还头疼欲裂呢,被你那么一吓唬,顿时清醒多了!冷霜,你是不是要吓死我啊。”
吴冷霜道:“您,不怪我们了?”
张守温和一笑,摇摇头,缓了一口气:“我未曾怪过你们。只是上午看你二人不睦,晚上吃饭气氛也不对,孟辉还要走,想着看看你俩怎么回事,便去偷听,听到了你俩的,大事。”
孟辉垂下了头,刚才惨白如霜的面庞渐渐温润复苏了一丝血色。可心里的惊涛骇浪却不曾平息,仍然翻涌。
“我之所以给你三条路,是想让你们看清彼此的心意。我发誓我满心以为冷霜你会选第二条,到时候我便以其他理由把你召回,依然让你二人团聚。谁知,你怎么,怎么宁可死……”
冷霜道:“如若永远都见不到他,那还不如死。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活着还得受罪。”
孟辉轻然瞥了他一眼。
张守温然一笑:“我这个孤家寡人经受不住你们这般。”又道:“你俩快起来吧。辉弟,你的手是因为我受伤的,我给你赔个不是,只是我现在起不来,没法给你作揖赔罪啦。”
孟辉连忙磕了一个头:“哥哥,你说哪里的话,你不怪罪我们,我就已经感恩戴德了。”
“不过多亏你及时拦住他,否则冷霜要是死了,我恐怕也得自刎谢罪了!”
吴冷霜心内感动,低声道:“一介末将,怎值得节度使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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