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不知多少岁,头发稀疏,牙齿早没了,而那努力睁着的眼睛也已泛黄,不知是否还能视物。
他以油灯细细将越兰亭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惊道:“……九殿下?”
越兰亭径自进了屋,他愣了愣,小心翼翼地将门拴了,又将油灯放到屋里唯一一张油腻腻的桌面上。
屋里实在没有可供待客之坐处。越兰亭也不介意,挑了个稍微干净些的凳子,又指了指提灯的老人,道:“你不是我神界中人,不必这般唤我。”
守墓人一愣,佝偻着身子道:“喊惯了,不好改。”
他也给自己好容易找了个坐处。因年老体迈,坐与站都十分困难,他颤抖着双腿,支着膝盖落座。越兰亭冷眼瞧着,并没有伸手扶一把。
“殿下又是来听淮安王的事?”
越兰亭冷哼一声,道:“来讨价还价。”
她从袖中掏出一枚精巧的黑色石子,石子在油灯的微光中尤显油滑。
她将那石子往守墓人鼻子底下一晃,守墓人伸手去拿却掏了个空。
“凤凰火石?”
他半张着昏黄的眼仁朝越兰亭跟前凑了凑,越兰亭忙站了起来,他见之笑道:“既然九殿下防我同防贼似的,又何必来求我?”
“你这贼若能防得住,当年鬼蜮也不至于痛失了三个鬼差……”
越兰亭嗤笑一声,将那枚石子放在油腻腻的木桌子上,怀抱双臂,道:“还有一个,被困方寸之间,自己出不去,别人进不来。你说这是不是自作自受?”
守墓人瞧着她神色轻蔑,不知嘲的是他人或是她自己,便也冷冷一笑,道:“九殿下此言在理。鬼帝陛下听之,想必会十分欣慰。”
二人皆知鬼帝白臻曾因这事焦头烂额了好一阵,他这话倒是明晃晃的挑衅。
越兰亭背过身,守墓人拿起凤凰火石,在手掌心里掂了掂,自言自语道:“就这么个小东西,凤族也跟我扯了个好几十年。当真穷小气。”
越兰亭本想反驳,一想到凤弈那张气之变色却又无可奈何的脸,颇有些微妙而舒心。
她冷眼看着守墓人打开了窗户。窗子外面疏疏落落的树林子在微雨中朝着天空争相生长,枝丫横生,更显怪异。
稀疏的林子将小木屋团团围住,仿佛圈成了一个同外界两相隔绝的空间。
雨水飘落在不远处的泥土地上,初春的料峭冷风将树枝吹得瑟瑟作响,而靠近林中小屋的这一侧无风无雨,亦无鸦声与虫鸣,静得让人害怕。
守墓人又拿着凤凰火石摩挲了片刻,他的侧脸被油灯隐了一半,竟生出几分温柔的错觉。
“若是阿伟在此,想必……”
他没有说完,便将那小石头朝窗外狠狠一抛。凤凰火石撞到不远处一枝横斜出来枯树枝上,树枝应声断裂。
小石头在地上滚了两滚,轰地一声,忽然燃起了火。
山火将枯树干引燃,又将更远处的树枝连翻引燃,越兰亭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
守墓人斜眼看着她,冷笑数声,熊熊山火呈燎原之势,向零落的小木屋压了下来。
分明还有雨,分明泥土润泽,而此山火却仿佛在山林间畅行无阻,火光烛天,连天幕亦被点染上了几分薄红。
所幸此地林间并不密集,再远的树林子便点不着了。
山火燃了一会儿渐渐式微,半柱香过后,枯树犹自指着天空,树的表皮上多多少少覆盖上了一层焦灰。
越兰亭顺守墓人的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被烧焦了的枯树与小屋周围未曾被引燃的枯树不知何时竟成了泾渭分明的两块地界。
未被引燃的枯树怀抱着孤零零的小木屋合围成了一个圈,此圈方圆不过三丈余,恰好将小屋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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