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注意到对面父亲的目光变得柔和。
现在好像寻常人家的孩子在对父母提到自己的朋友。
“所以,我全然相信那一位的无辜。”奥尔什方说,“伯爵大人——父亲,恳请您仔细考虑一下我的请求。”
伯爵静静地看了儿子一会,发觉这是他作为一个孩子,第一次向家长要求什么。
幼年时遭继母冷遇,他没开口求过;少年时被兄长疏远,他没开口求过;青年时参与严酷的劳动,他没开口求过。现在他求了,却是为了别人,仍不是自己。
我不清楚那位冒险者,但我清楚自己的孩子。他的品格高尚,他的朋友也定然如此。
信任不就是这么回事。
伯爵已有结论,但还有一些安排需要他经手。家主沉吟片刻,道:“让我考虑一晚。”
这句话让银发青年看到了微弱的希望,他应答得很大声:“是!”
“今晚就住在家里吧。”伯爵顺势说,“基础层和云廊损毁严重,来回跑怕是会给清理重建的人添麻烦。”
青年听出了父亲别扭说辞中的寂寥,有点想微笑:“好的,父亲。”
“你的房间一直都有人好好打扫。”为掩饰自己般,伯爵侧过身说,“可以让你睡个好觉。”
“感谢您。”青年微微行礼,“那么,我这就回自己的房间。”
伯爵又想到了什么:“等等。”
“父亲?”
“担保一事,牵扯重大。”伯爵再度肃穆起面容,“一旦有差,不光会影响到我,也会让下一任家主不好做。”
奥尔什方立刻有了不祥的预感:“您的意思是……”
“也去和你的哥哥谈谈,听听他的想法。”伯爵说,“他在家。”
阿图瓦雷尔的肩伤好得比预期要慢,据医师说是动作过多,言下之意是隐晦地指责他不该在伤后还东奔西走。现下刚换过药,继承人只着单衣披着外套,正倚着窗户往外看。
隔壁艾因哈特家日前爆出大功劳,说奥瓦埃尔在龙族入侵基础层时持枪击退了一只飞龙。熟悉他们家的人都知道次子不擅战斗,很有可能是新手幸运、歪打正着。但斯特凡尼维安站出来,按着弟弟脖子信誓旦旦地说成为“机工士”就是这么简单,连没受过训练的人都可以举起枪来护卫民众,大家也应该行动起来,踊跃进入天钢机工房学习□□术,一同保卫皇都。
神殿骑士来艾因哈特府邸致谢过后,次子实在绷不住,抢过管家手里的羽毛掸子追打兄长。现在两人从府邸跑到街上,长子喊着“是很好的宣传”,次子喊着“那你倒是拿自己做宣传”,兄弟俩一前一后地消失在终卫要塞。
目睹全程的黑发青年在自己的房间笑出声来。
他们兄弟都是各有事业、能独当一面的成年人了,却还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正笑着,房门被人敲响。阿图瓦雷尔以为是仆从来送东西,没有转身:“进来。”
门开了又合上,却无人出声。黑发青年未加注意,仍自顾自笑了一会。待到他终于从窗边转身,目光接触到来人,尚未消散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奥尔什方看着异母哥哥的表情想:我们最近怎么总是在相互惊吓。
尴尬地安静了片刻后,兄弟二人一齐开口:“你——”
再一齐说:“你先——”
两人又一同闭了嘴,各自整理起表情和动作。阿图瓦雷尔站直身子,问:“有什么事?”
“呃,”奥尔什方迟疑一下,觉得不好就这么直接切入主题,犹豫间视线触及长兄没有穿好的外套:“你的伤,怎么样了?”
“没有大碍。”黑发青年离开窗边,在书桌前落座,示意异母弟弟可以坐在茶桌前的躺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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