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不救,单独行动又会让父亲担心,其中根本没有折衷万全的可能。”
“是,没有。”
银发青年忍不住腹诽:那还有什么好说,你真是专程来为难我的吧。
“父亲托我传达的话就是这些。”继承人突如其来地单方面结束了交谈,“那么,我该告辞了。”
“等等。”
异母弟弟拦住他的去路:“如果换做是你,你怎么做?”
“我只是来传达家主的口信,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
拒绝的话语没有让银发青年移动分毫:“下属向上级请示时,你也会这么回复吗?还是因为提问的是我。”
公开质询时的原则被原封不动地用于己身,继承人侧头不语。指挥官继续问:“对你来说,家族的名誉、朋友的性命、父亲的担忧,无法全满足时,哪一个是最优先?”
“你也经历过。”银发青年紧盯着自己抗拒回答的异母哥哥,“巨龙首营地附近有不少迁移过来的枭巢住民,他们提过故土,也提过你如何指挥救灾。”
“那又如何。”阿图瓦雷尔显然不愿意谈及已经在灵灾中覆灭的领地,“我的事情和你的行为没有共性。”
“没有吗?那么你孤身去火场救人又算什么?住民们都听到过你和副官的争执。”
“既然你都知道,何必再问我。”
黑发青年终于调转目光,直视异母弟弟,“救到了人,自己也没出事,不过是侥幸。活下来了,才会感到后怕,才会有这些叮嘱和考量。身在其中时,哪有人会想这么多。”
“你明白这个道理,却要逼迫我行动前先考虑周全。是不是太不公平。”
阿图瓦雷尔像是被这句话深刻地冒犯到了。他挺直身子,冷笑:“好,竟是我不公平。奥尔什方,父亲的担心从来不是没有道理,这也不是你第一次没考虑过自身。弗朗塞尔被绑架的时候,你的选择和这次是不是一模一样?可你一点都没从中吸取到教训,还是在重复以前的错误。”
“错误?一个无辜的人即将失去性命,你却称伸出援手为错误?”
“我指的不是助人,而是助人前的考量。”
“考量的时间攸关性命!”
“都是冲动行事的借口!”
“你救灾的时候,坐在那里考量过吗?谁该救谁不该救,父亲会不会伤心难过,你都一一想过才选择施以援手?”
“当时没有余裕,可事后必须要反省。考虑之后再去做一件事,和不假思索地做同一件事,就算最终结果一样,意义却不同。”
“既然结果一样,过程不同又有什么干系。”
“干系就在于你没有考虑周全。除了眼前你要救的人,还得想到身后不想你受伤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有的话,父亲不会让我对你来说这些。”
“父亲那是——!”话到嘴边,银发青年紧急止住,“哈罗妮在上,你又为什么要在乎我怎么样!”
“我才不管你怎么样,我在乎的是父亲的心情。灵灾时的后悔担忧,我不想经历第二次。这也是我会听他的话过来,和你说这些的唯一原因!”
异母兄弟激化的争执戛然而止,两人都猛然意识到,这是他们第一次吵架。
从幼时到少年,亲近和疏离不断重复,面对面的争吵却从未有过,何况是这样毫无意义的坚持——两个人都奋不顾身地救助过他人,反过来却像是赌气般硬是要在细枝末节上抠出一个高下。
都已是能独当一面的青年,却表现得何其幼稚。
阿图瓦雷尔退开一步,这次倒坐下了下来。他把手臂撑在会议桌上,左手按住额头:“算了,我没什么资格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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