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让步,纳了沈家女进宫,并赐其仅次于皇后之位的贵妃之尊,还允她代管凤印。
做母亲的朱太后,便让沈氏姑侄俩挤兑地在梁宫里待不下去了,不得不避其锋芒,打着“到佛寺清修”的名号,灰溜溜地躲了出去。
然而,朱氏已经退让到了这个地步,沈太后却依旧步步紧逼,竟在朱氏临走之前,又恶心了她一把,将一个不容拒绝的大麻烦抛了过去。
命她在去慈恩寺时,带上那身份尊贵,却又毫无用处,还得时刻盯着、护着,以免让人借此生事的太上皇。请那位刚刚游历归来的皇寺方丈——苦了大师,为已成枯木朽株的太上皇,好好调养身子……
听了朱太后的话,路大夫沉眸细思。待理清这个中的关系,一时之间,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先前跟过的旧主宋氏,可是害死沈太后亲子的元凶,宋氏当时为害人,所用的不少处理药物的方法,便是由他亲自所授。而他也在一早就知道,二皇子之死与宋氏有关,最后却还是为求自保,选择了隐瞒不报。
若不是当年二皇子被宋氏暗害,这梁宫之中,哪还能再多出一位“朱太后”,来与寿康宫那位争权夺利呀。
就算二皇子殇逝之事,因时间久远,沈太后早已看淡,不会迁怒到他的身上。可他先前为报仇,出面指认宋氏的罪行,却实实在在坏了她的计划。
更何况,引他入宫的这位朱太后,可与寿康宫那位素来不睦。他与朱太后虽算不得主仆,却也是互利互帮的旧识了,沈太后动不了同为太后的朱氏,还能动不得他——这样一个蝼蚁一般的小小郎中吗?
想到这里,路大夫苦笑着站起身,朝着里间的朱太后,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道:“太后娘娘,老头子我老糊涂了,这事儿……是我拿大了。能得您的赏识,这是老朽几世修来的福分。您对我的大恩大德……”
“快给我打住吧。”朱太后把手中银剪往桌上一扔,不耐地挥了挥手,直接出言打断了他。
态度虽有些冲,但眼底的笑意却分毫未减,“你我虽在一起接触的时间不长,但也早早就互有耳闻了,既然算是旧识,就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了。”
“直接点儿,一句话,做不做本宫的随行御医?”
见朱太后态度十分直接,路大夫一愣,随后也很是干脆地行了个揖礼,道:“臣,愿意随娘娘同往。”他一面说着,一面缓缓直起身,不仅称谓改了,原本老迈,又带着丝犹豫的语气,现在竟听出了几分铿锵有力:“以后老臣若要有什么做的不好的,还请太后娘娘多多担待了。”
朱太后闻言,满意地笑着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本宫就让人安排去了。不过……你最初的那个身份,恐怕是用不成,我会为你重新换一个的。”
“干脆就换成……”
说着,她又将剪刀寻了回来,拿在手里“咔嚓、咔嚓”空剪了两下,“就换成‘原信国公府的府医’,由石贤妃‘举荐’入宫,你说如何呀?”
说话时,朱太后的眼睛一瞬不瞬,直盯着那泛着寒光的刀尖,似乎整个人的注意力,完全被手中的利器所吸引。
“太后娘娘这般安排,很是稳妥。老臣出身乡野,粗识一些歧黄之术,幸得国公府石老夫人抬爱,这才在信国公府做了府医。后来府上二姑娘进宫成了贤妃,因担心太后娘娘离宫后,身边没有得用人伺候,便将老臣——这个知根知底的,引荐给了太后。”
路大夫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汗珠,咽了口唾沫,面上虽仍挂着笑,眼角却流露出些许无可奈何来。
这位朱太后,手段实在是了得。
不愧是骗过太上皇,扳倒逆王母子,让寿康宫那位栽了跟头,就连身为女中尧舜的德献太后,都对她青眼有加的厉害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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