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很快赶到。

    形形色色的仪器来回穿梭，检查报告上印着五彩斑斓的图，一行行邹逸完全看不懂的数据——但他能看懂所有人看奇迹一般的眼神。

    邹逸尴尬地站在一旁。

    医生们也很尴尬。虽然说植物人也不是不可能突然苏醒，但两小时前刚下了诊断书，两小时之后人就醒了，这算什么事？

    这岂止是啪啪打脸，这简直就是把医生们的学识和脸皮摁在地上狠狠摩擦。

    各种仪器检测了一圈，结论是完全健康，最后为首的医生走到邹逸身边，咳嗽一声说：“嗯……恭喜啊。”

    邹逸干巴巴地笑着：“……同喜同喜。”

    医生显然不想跟邹逸同喜。

    为了尽快摆脱眼前这种局面，他们飞一般地下达了出院证明。

    邹逸跑上跑下，拿了证明又领药，还没忙活完，又被导演在走廊上拉住。

    导演神色古怪，压低语气说：“你们炒作就炒作，不要搞得这么大嘛，吓死人了。”

    “再说你们怎么连剧组一起骗呢，怕我们给你们泄密不成？”

    邹逸双眼发直，干笑：“这……真的是意外状况……”

    导演大手一挥：“好了，人没事就行，其他的我都可以理解，毕竟你也靠这个吃饭。”

    “不说了，最多再给你们一天时间休养，后天记得来剧组报到啊。”

    邹逸：“……”

    邹逸勉强绷着脸上的微笑，心中将系统大卸八块。

    最后邹逸走入病房时，陆哲正站在窗边。

    小松不知从哪搞来了一套休闲装，陆哲脱了原来那身病号服，套了件深灰色冷色调夹克外套，他静静站在那里，宽肩窄腰，身材挺拔，宛如一棵青松。

    可此时此刻那“青松”周身萦绕着浓郁的沮丧气息，如同千仞高山上云遮雾绕，潇潇暮雨。

    窗户半开，清爽的风穿堂而入，阳光如雨洒在他肩头，窗外晴空万里，薄云缥缈，车辆行人穿梭于油柏大路上，一片城市烟火气息。

    邹逸慢慢走到陆哲身边。

    小松心知这劫后余生的两位此时定然十分激动，遂体贴地给两人留了独处空间，所以此时此刻，病房内只有陆哲和邹逸两人。

    陆哲轻叹口气。

    他有些颓唐，又有些恍然，说：“真没想到会是这样。”

    邹逸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沉默。

    陆哲低声说：“所以我算什么，一个不该存在的残次品吗？”

    “不，”邹逸摇摇头，“你也是他。”

    陆哲又问：“那你更喜欢我，还是更喜欢他？”

    邹逸有点头疼了，这都是什么鬼问题，比婆婆和妈妈掉水里先救谁可怕一百倍。他想了想，不动声色道：“我喜欢他的全部，而你是他的一部分。”

    “真不公平。”陆哲嘴角微微一扯。

    但他似乎勉强接受了这个答案。

    邹逸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只见不远处高耸的行道树葱翠茂密，枝叶随着清风轻轻摇摆，一只麻雀扑闪着跃上枝头，歪着小脑袋停顿片刻，又起身跃向高空。

    沉默许久后，陆哲说：“真实的世界也不过如此，跟我们那边差不多。”

    邹逸笑了：“不然呢？”

    你难道指望野兽丧尸满街乱窜吗？

    陆哲摇摇头说：“这样就挺好。”

    这样你很安全。

    陆哲：“对了，你说我们这一个个人格换来换去，像不像夫妻游戏角色扮演啊？”

    说着他有点羞涩，对邹逸眨眨眼睛。

    邹逸冷冷道：“我看不像。”

    你能有一个人格不耍流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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