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街，顾家。

    顾重山回家后，仍旧去了他的小花园。

    小周氏是知道他和顾舒窈去见顾文茵的，早早的遣了心腹婆子候在垂花门外，顾重山才下马车，心腹婆子便一阵风似的跑了回来禀报。

    “老太爷看起来脸色怎样？高不高兴？”小周氏一边问着心腹婆子，一边往外走。

    心腹婆子哪里注意到这些，又怕被小周氏的苛责，便囫囵着说道：“不像不高兴，也不像高兴的样子。”

    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小周氏眼底生起抹郁色，冷冷的扫了眼心腹婆子，什么也没说继续朝外走。

    只是，两人都快走到垂花门了，也没见着顾重山。

    “你到底看清楚了没有？”小周氏步子一顿，阴沉了眉眼对心腹婆子吼道。

    心腹婆子白了脸，急声说道：“老奴千真万确看到了老太爷自马车上下来。”

    “那人呢？”小周氏吼道。

    心腹婆子抖了抖，颤声道：“老奴去问问。”

    小周氏不耐的摆手。

    看着跑去问远处洒扫的下人心腹婆子背影，小周氏那对勾魂摄魄的桃花眼底绽起抹冷冷的幽芒，却在心腹婆子转身走来时，迅速的将那抹幽芒压了下去。

    “老夫人，下人说老太爷去了后花园。”心腹婆子气喘吁吁的说道。

    小周氏气得半响说不出句话来。

    她眼巴巴的在家里等着消息，他却好，都已经到了家了，却是连句交待的话也没有，就跑去侍弄他那几盆烂草……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她要把他那几盆花花草草砸个稀巴烂！

    压下心头的恶气，小周氏带着心腹婆子转身去了后花园。

    走到一半，却是步子一顿，回头问道：“窈儿呢？她不是同他祖父一起去的吗？”

    顾重山是个不着调的，可顾舒窈不是。

    可二人同时出门，同时回来，顾重山去了后花园，那顾舒窈呢？她怎的也没来回个话？

    心腹婆子头皮瞬间一麻，吱唔着不敢看小周氏。她只顾着回去报信，哪里知道，顾舒窈在哪啊！

    小周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在看到心腹婆子鼻尖上的一层汗水时，将那些到了嘴边的喝斥咽了回去，冷冷说道：“阿彩，我老了，你也老了！”

    心腹婆子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她是小周氏从周家带来的人，从小周氏还是个才留头的小姑娘开始，便在她身边服侍。一辈子也没成个家，生个一儿半女什么的。可以说她把这一生都奉献给了小周氏。是啊，她确实老了！

    紧接着头顶响起小周氏的声音，“你去玲珑苑看看窈儿在干什么，再问问她今天见面的事情。”

    心腹婆子应了声“是”转身朝顾舒窈的玲珑苑走去。

    小周氏原地默了一默，看了会儿心腹婆子的背影，这才继续拔脚朝后花园走去。

    顾重山坐在墙角的太师椅下，阳光穿过高高的屋脊，在他的身上和脸上洒下斑驳的光影，他微闭了眼睛，脸上的老年斑在阳光下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小周氏放慢了脚步，目光怔怔的看着顾重山。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起，那年嫡母要将她嫁给顾重山做继室，姨娘半夜找到她，苦苦劝她，让她嫁个普通人家做正妻的事情。

    “那个男人比你整整大了十几岁，都快赶上你父亲的年纪了。现在，你觉得他成熟稳重风度好气质佳。可是，当有一天，他老了，身上永远都是一股子发霉的气息时，你会疯的！”

    她没疯，可是，这么多年熬下来，她不疯也快疯了！

    姨娘怕是无任如何也不会想到，她没有因为他的老而疯，可是她却快要因为他的冷漠而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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