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月上中天,耳边忽听有动静,仰脸一望,只见李下一身白衣手握宝剑正从我头顶上方的树枝上轻轻跃下,站在我身后几步外,腰背挺得笔直,一脸郑重地问我道:“不知沉姑娘可曾想过,你当日与西王母殿内的其余六名宫娥一起起舞,只有你一人的花篮里平白多出一只鞋子来,是何缘故?”
我心头一热,这个问题我早就想过,其实很容易想,用不着专门飞到树上苦思冥想,好在我这个人一向心胸宽广,与人结交都舍短从长,若是换做我大姐二姐,定会嫌弃他这样的人做朋友不够智慧,这样想,便一脸谦逊地一笑,对他点一点头道:“自然是有人往花篮里装花瓣的时候,不小心将我换下的旧鞋一并放了进去,这个倒是有的。”
像这种情况确实会有,譬如我自己,若是爹娘或者两个姐姐使唤我做事,十次里面有一二次开下小差也是有的。李下看了我一眼,拧紧眉毛道:“我在来三省山的路上与仙翁提过此事,仙翁的意思也是李下的意思,这件事若是由李下来说,姑娘未必全信,仙翁德高望重,识人无数,由他老人家告诉姑娘,想必姑娘一听便知。”
我见他说得这样郑重,不禁也开始犯疑,一边吃力地站起身,才抬脚,他又叫住我道:“沉姑娘请留步――”
我便站住,他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瓷瓶,满脸通红地伸手递与我道:“这是伤药,姑娘往伤口上均匀抹开,便会好得快些。”
我诚心实意地谢过他,顾不得腿疼脚疼,拎着裙子就往酒肆小步急走。南极仙翁的房门果真虚掩着,我轻轻一推,见他手里举着那根木棍一样的法器,将一只眼睛凑近了正往棍子里面瞧,一边看一边笑得直不起腰来。我在门口叫了一句:“仙翁。”
他一扭头,见是我,连忙将手里的棍子往身后一藏,脸上改换了正经颜色向我道:“原来是沉姑娘,这么晚了,找小老儿何事啊?”
我再往他身后的木棍瞧了瞧,忍不住有些好奇道:“仙翁刚刚往这棍子里面看什么?”
他登时两眼一亮,又往我身后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方才压低了嗓音道:“它并非什么棍子,而是我新近才得手的一件宝贝,往这里面看,能看见世间百态日常所不能见也。”
我听他说得这样神奇,也有些心痒,便朝他呵呵笑了两声,好声好气地对他赔笑脸道:“既这样好,不如仙翁借与沉鱼也瞧一瞧。”
他“哦”
了一声,捋了捋胡须,并不置可否,只点了点头道:“原来沉姑娘单名一个‘鱼’字。”
我自知说漏了嘴,脸上红了红,当下将两手袖在背后不做声。
这时,突然有人在楼下一声一声喊“仙翁,仙翁”
,我却从未听过这人的声音,且一声叫得比一声急,他当即探头应了一句,三步并作两步走大步出门,我在他身后急道:“仙翁请留步,我还有一件事要请教仙翁。”
他挥挥衣袖,头也不回地道:“沉姑娘莫急,小老儿去去就来。”
我在他房中略站了站,又往门外张望了一回,悄悄走过去,拿起他忘在桌上的宝贝,照他刚才的架势将这件物什放在自己左眼前面,定睛往里面望去。
只见这里面竟似皮影戏一样,一张一张翻着画纸,每翻过的一张纸上都写着日期和一两行小字,每一张纸上所画的却只有一个人――三界中贵为天地至尊之一的冥帝帝尊。
我当即心如鼓擂,眯着右眼一张一张仔细看过去,越看,心里越说不上什么滋味。第一张,他徐步走出一扇柴门,将手里一个纸糊的白灯笼挂在门檐下,白色的灯影照着他身上简素至极的青色衣衫,目视着前方的眼色深沉不辨,随着耳边一阵一阵风吹纸张一般沙沙作响,光影忽明忽灭,他鬓边的发丝与身上的袍袖也随风轻拂,我正待要看清旁边一行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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