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无措的时候,他却还能带着几分局外人的促狭的笑意,这般从容又淡漠的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那一瞬间,武昙却只觉得压在心口的那一块大石莫名其妙的被人移开了一点点。
阴霾黑暗的环境里,仿佛是有一束光落下来,顷刻间就觉得不那么冷了。
现在如若有人用悲悯可怜的眼神看着她,她觉得自己可能会控制不住情绪的当场崩溃……
这时候,却又仿佛觉得一切其实也没那么糟糕。
她看着他,眼睛里缓缓的弥漫了一层水汽,噙了泪,只是嘴唇蠕动了一下,却又紧紧的抿住了。
萧樾将她手里的长剑取走,反手递给了旁边的曲林,然后顺势包裹住她的手指,将她那只手拢在了掌中握住。
武昙吸了吸鼻子,将喉间的那一声哽咽给生吞了下去,这才语带委屈的抱怨了一句:“你怎么来了?不是跟着去皇陵送葬了么?”
“一个死人罢了,埋了就是,有什么好送的?”萧樾语气冷淡的说道,将她拢到身边,动作自然的又摸了摸她的头发,问:“事情办完了么?我让雷鸣回城去带了醉仙楼的食盒过来,办完了就上去吃,趁热!”
今天一早,因为四更天就得进宫,武昙是半夜三更就起身的,当时睡不够,也没什么胃口,陪着老夫人胡乱塞了两口饭就跟着进了宫,等从宫里出来,再回家就一倒头睡了个七荤八素,起床就又拉了林彦瑶出门,算下来,这已经有七八个时辰没再进食了。
其实她心里有事儿,倒是也不觉得饿,可是这样万念俱灰的时刻,有人往她面前摆一口热汤饭的话——
想一想,都觉得幸福温暖的想落泪。
“已经办的差不多了,那就上去吧!”武昙定了定神,说着,就先给蓝釉递了个眼色。
蓝釉会意,略一颔首就先揪着木偶一样的钱妈妈出去了。
彼时萧樾已经牵着武昙往石室外面走。
曾文德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惊慌的冲着两人的背影喊:“二小姐,我什么都告诉您了,您答应我的事……”
武昙的脚步顿住,直接冷声打断他的话:“我说话算数!”
她没有回头,说完就又吩咐曲林:“上去拿笔墨下来,让他把方才的供词全都写下来,签字画押!”
“是!”曲林拱手应诺,说完又迟疑着看了曾文德一眼,问:“那……还要留活口吗?”
“不用了!”武昙道:“我又不需要跟谁当面对质,至于我大哥和祖母……不需要什么劳什子的人证,我说的话他们都信。”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和萧樾相携离开了。
曾文德盯着两人的背影在狭窄的暗道里消失,呼吸渐渐急促,悬了半天的心却总算慢慢的跌回肚子里,他也全身的力气耗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追随武勖一场,彼此之间互相利用,互为助力,本以为可以一路平步青云,飞黄腾达的,没曾想最后却落到这么个结局。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传说中那位少年成名又骁勇善战的晟王殿下,也不是凭空长他人志气——
如今他身为阶下囚,反正是只一眼,就被对方身上俾睨又岑贵冷傲的气势全面压制!
这些年,武勖之所以能瞒天过海,走得顺风顺水,不过就是仗着抢占了先机,靠着蒙蔽了周围这些人的双眼才将武青林、武昙和武老夫人这些人全部掌握在手,牵着鼻子走的。
如今这位晟王殿下已经知晓了一切,先机尽失——
作为一个冒名顶替又犯下通敌叛国重罪的人,武勖已经是瓮中之鳖了,再没有任何的胜算了。
他也不想再操心这些,只要武昙能信守承诺别去动他的家人,这也已经是他所能期待的最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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