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手巾,走过来轻轻替主子敷着眼睛。热的敷过了,又再换上冷的来交替着用。
为老人家侍疾,便是不眠不休的事儿,不知道老人家何时会突然不好了,故此廿廿已经连续多日没好好儿歇息过,这便眼睛都跟着肿了。
这原本是侍疾的缘故,可是这个节骨眼儿出了这件事儿,若主子还是肿着眼睛,难免又要被编排出什么说法儿来。
月桂终是最贴心的,无声做着这些,叫廿廿心下十分的熨帖。
廿廿将身子靠住椅子靠背儿,眼向上抬,舒服得轻声叹气。
月桂这才轻声道,“只是这件事儿既然闹开,便总得有人来承担。”
从前御花园那事儿,是春贵人替主子扛了;那这回呢?
便是有一个储秀宫饭房的太监,那终究是什么身份的呢,不顶事儿。
廿廿阖着眼,缓缓道,“……没错,这次自是肃亲王保不住了。”
月桂便是一惊,“主子是说,这回皇上会责罚肃亲王?”
廿廿“嗯”了一声,“他们既然出手,就不能空手而归。若是牵连不到我,总也得剪去我一羽翼,才能善罢甘休。”
因为廿廿二妹是肃亲王儿媳的缘故,肃亲王一向被认为是廿廿的羽翼。
月桂忍不住皱眉,“若是果真如此……那主子倒当真是少了个助力去。”
廿廿虽说并不当真倚仗着肃亲王永锡去,可终究是姻亲,肃亲王无论出了任何事总会都叫人联想到廿廿这儿来。况且因恒谨冲撞的事儿,倒将中宫与宗室之间的心结被揭开了一角去,闹得天下皆知。
“是啊,我这中宫之位想要坐得稳当,便总得至少在八大世袭罔替的王家里有个能帮我通气儿的才好。”廿廿坐直了,垂眸静思。
“主子觉着这事儿……又是谁在后头动手脚?”月桂左右瞧瞧,“该不会是二阿哥那边……出尔反尔吧?”
廿廿便眯了眯眼。
“……总归倒是那肃亲王自己不小心!便是他有追随之心,可是他岂可这会子给绵恺送什么玉器来!绵恺还是个孩子,他哪里懂得这些!”
月桂小声道,“奴才忖着,这里头怕是有周折和误会……三阿哥年岁小,那肃亲王又岂有不懂事的?尤其他给三阿哥送玉器,不是从阿哥所那边儿走的,还特地从咱们储秀宫饭房太监手里走……这总有些故意绕弯儿的意思。”
廿廿听着便也缓缓挑眸,“继续说。”
月桂道,“故此奴才觉着,那玉器虽说是肃亲王要送给三阿哥的,可肃亲王其实却未必是想直接递到三阿哥手里……肃亲王其实是要送给主子您看的。”
“三阿哥进学,那些玉器的含义,三阿哥自然不明白;可是主子您明白啊……肃亲王自己不便进内廷面见主子,便用这样的方式委婉地将‘正大光明’匾后的事,想禀明主子您知晓……”
廿廿眉心一蹙,轻轻叹了口气,“他对我们母子十分尽心,我倒是明白,但是他却终究失于冒失……他以为我储秀宫饭房的太监便都与我一条心么?他是太不明白这后宫中人心的复杂和险恶了。”
一提到那饭房太监,月桂也是轻轻咬牙,“这事儿原本是肃亲王府里的太监,与咱们宫里那饭房太监两个人手递手的事儿,本来不至于叫外人知晓,可如今既然闹出来了,那便足见咱们宫里这个饭房的太监是个不足信的!”
廿廿轻轻点头,“他们剪我一羽翼,我却也可借此从我身边儿拔掉一根钉子……这里外里,我也不算太亏。”
月桂便也轻笑一声,“可不!他们倒帮咱们找到一个有二心的!若没这事儿,咱们怕是还没留意到饭房那班太监呢……幸亏这回只是饭房的太监传递物品,还不是在吃食里出了问题,便还算咱们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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