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曦回到马车旁时,青岫与程定已经候在那儿了。
青岫绷着脸在马车旁走来走去,见到他们后脸色一松,几步走上前拉着程曦上下看了看,方才道:
“姐,你们去了哪儿?奴婢一回头便不见了人,”她又转头嗔怪念心,“你都多大的人了,跑就跑,也不怕遇着歹人拐了去!”
念心闻言朝她身后的程定望去,见程定老神在在的坐在辕架上看戏,立时便有些委屈:
“我同定叔了的……”
青岫一愣,忍不住回头瞪程定。
程定哈哈一笑,对程曦道:
“姐,上车罢,走了。”
程曦握着锦心的手,勉强笑了笑,沉默着上了马车。
青岫立时便察觉到有异,目光望向锦心,锦心朝她微微摇头,青岫见状不再多问,几人陆续上车往庄子去。
马车不疾不徐行进在官道上,不太平整的路面偶有颠簸。
程曦闭目靠在车壁上,脑中一直闪过容潜与那少年的模样,以及那些佩着双扣牛皮鞘刀、穿乌皮雷纹靴的兵护卫。
她几乎可以肯定,那少年就是当年在临丘庄子上遇见的男孩。
只是当初他们出现在临丘时,身边护卫并没有佩刀,脚上穿的也只是普通靴子。
在大越,兵护卫可以是一种身份与荣耀的象征,断没有带着兵护卫偷偷摸摸掩人耳目的道理——除了擅离属地的藩王,还有什么人会这般低调的掩饰身份入京?
再者,兵护卫编制有限,有些亲王府上统共编养也不到十人,可今晚仅是围在少年周遭的护卫加上酒楼下隐布的护卫,怕就不止十人。
又有哪家有这般能力,家中公子哥儿出门便能带上这许多兵护卫?
除了北境城阳王府,程曦想不出第二家。
——城阳王何禛蓄养兵士三千,护卫三百,兵士不入籍不领饷,护卫入军籍领军饷。
朝廷指望城阳王帮着镇守西北,却又恐其势大,不拨军饷并限定三千兵士之数。
她睁开眼,透过的窗格看向马车外。官道两旁是广袤无垠的农田,一眼望不到边,天际隐隐泛着光亮,是红娘树方向的天灯。
不过一个县城便如此地广,大越疆域又是何等辽阔。
城阳王若只凭着那三千士兵和三百护卫,只怕连西北都拿不下!
程曦想起容潜与少年交谈的模样甚为熟稔,可见关系亲近。而道真介绍容潜时,他是自己好友的孙辈。
道真是湖广总兵姚为礼请来的,姚为礼是曹国公姚远之子,而姚远是隆庆帝当年“虎狼军”八大将之一……
这些千丝万缕的联系,让程曦觉得心砰砰跳得有些厉害。
若道真的出现不是偶然,那么祖父迟早会发现这些端倪……自己该不该提前将这些事告知祖父?
程曦又想起了容潜——依今晚裴霖的表现,显然容潜是发现自己了。
她决定先找容潜试探一番。
“回去后收拾好东西,明日一早咱们便回山上去。”
裴霖提着盏气死风灯,一面抱怨:
“……就那三脚猫的本事,也敢鬼鬼祟祟跟着您和六爷!好在您发现的早,若是等李大他们动手,便是十个秦肖也护不住她!”
裴霖口中的“她”,指的自然是程曦。
他念了一通,见容潜并不搭理自己,便识相地闭上嘴,只心中忍不住嘀咕。
程家姐既然看到了少爷,那就大大方方上前来打招呼便是,何必行那鬼祟之道?徒惹麻烦!
不过……似乎少爷也不想在二爷和六爷面前显露与程姐是认识的。
裴霖便庆幸方才自己出面时,程曦还算有眼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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