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段子宸没有回来，苏以沫睁眼望到天明。

    脑海里不断回现他们以前曾经有过的争吵，有的已忘记了缘由，只记得每一次都是他先低头，他说，自己看不得她一脸委屈的模样。

    这一次，再也不会了，是不是

    想起他前天照顾了自己整夜，翌日又接送女儿，仿佛他就是她们的依靠，而这明明是过去五年里，她想都不敢想的。至于为小念换幼儿园，他也是出于对女儿教育的考量应该跟他好好说的。

    苏以沫心中翻来覆去添了些许歉然，却又怨他为何还不回家

    天色弗亮，她就起了床，却是浑身疲惫。走进浴室，将淋浴开至最大，四溢的水花倾泻而出，外界的一切声响似乎都被掩去。只是，热水冲走了她身上的疲乏，却没能冲走心底的担忧。

    易海集团的总裁办公室，灯亮了整夜。

    当最后一个文件处理完时，段子宸才发现，天已露出鱼肚白。咖啡喝了四杯，心中的火气也隐隐散去。

    她死死抿住唇，不愿让眼泪流下来的样子，又无端在眼前浮现。

    他从未跟女人吵过架，即便是傅洛伊，他们之间也几乎没有红过脸，偶有意见分歧，也都是克制地各退一步，但面对苏以沫，却做不到。这个爱逞强的女人，轻易地就能触动他的情绪。

    扣门声轻轻响起，段子宸收回心神，“进”。

    程亦安推门而入，见他桌上摆满文件和咖啡，便知段子宸怕又是熬了个通宵，只是烟灰缸里少了满满地烟头，“我见灯还亮着，看看您是不是在”。

    段子宸抬腕看了看手表，指针刚过七点，离上班时间还有两个小时，随口问道，“你怎么也来这么早？”

    程亦安涩涩一笑，倒也直白，“一份今天要给您的文件，我还没处理好”。

    听自己的特助这样讲，段子宸多少有些讶异，虽然他的工作状态就像是咬合严密的齿轮，量大且高速运转，但程亦安向来都能从容地跟上他的节奏，他要的文件，程亦安至少前一天就会备好。可今天竟需要一大早赶来处理，倒也稀奇。段子宸眉一挑，“怎么，这不像你的风格”。

    “一点私事耽误了”，程亦安并不讳言。自从见到他的前女友出现在家中，那个小女佣就称病告假，甚至昨天扔给他一条短信，竟表示要辞职。逼得他昨天提前结束工作，亲手将她“逮”了回来。

    段子宸没再多问，只是若放在以前，“私事”耽误公事，是他无法容忍的，可昨天，他也是为了“私事”首度迟到早退，没有资格去责斥别人。

    而他的私事，眼下仍是一团麻，思忖半晌，他还是向程亦安这个商业谈判的高手问道：“你跟女人吵过架吗？”

    程亦安目微瞠，头一次听到老板问出这种“不入流”的问题，却又僵扯嘴角，目光中多了一层挫败，“吵过，但是输了”。

    “哦？”段子宸不禁追问，“你也会输？”

    “跟女人吵架，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言的。”程亦安叹息道。即便他给她加了不菲的薪水，那个小女佣还是铁了心的要离开。他拿出合同，威胁如果她毁约，将承担一笔昂贵的赔偿，却适得其反，她一脸的震悸和失望，态度只更加坚决。

    “的确如此”，想起昨晚，段子宸的脸色也像染了霜，她不愿接受任何金钱资助的执拗，简直不可理喻。

    程亦安已猜出那个和段子宸“吵架”的女人是谁，想来苏以沫到底对他不同寻常。

    “其实，就算赢了又如何”，忆及小女佣那张被泪水湿透的脸，程亦安眉头一皱，“看见她哭，你只会比她更难受”。

    闻言，段子宸沉默下来，片刻，他从抽屉里拿出烟，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可点燃后未吸一口，便捻灭在烟灰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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