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城的杜鹃花开了，比不过鸡冠山上烂艳艳的一片，却带着一丝成堆的魅力，吸引着城市及周边的人到来。

    是什么时候会有这么多游客的？周围为着游客如云而开心的小贩们也不知道。老贾站在花丛中，忙着拍照，忙着合影，忙着乐呵呵。他要发照片，说感受，让大家知道，这些杜鹃花是怎么开的。

    等到大家知道后，或许，他觉得累了一天也会很值得。

    可是呀，睡梦中有几缕芳香，挥不去啊，挥不去。像是沉浸在大片的麦田里，又像是在桐树下、篱笆旁，竟是白天杜鹃的花香染上衣襟了吗？

    夜会凉如水，三月的风吹起来总是让人感受到美好，像是那些年，那些女人的笑和泪。老贾的心窝里空落落的，走在庭院，两旁玻璃柜里那是他收藏了大半辈子的器物。每一件，每一堆，都有着故事。有女人的故事吗？有的。有亏欠吗？还是有的。

    岁月啊，似还在昨天，也还似在梦里。贾学伟的岁月，一半是世俗，一半是为了世俗的亏欠。人不风流只为贫，他贫过，也风流过，可是这时候的夜晚，为什么会突然怀念过去。

    可能是忙城的杜鹃花开了，这个他一心一意打造宣传的公园里，花开了，却等不到他亏欠的人。

    亏欠了什么？情吗？老贾是个很会甜言蜜语的人，那些情对于女人，应该是够了吧。钱吗？为了情的女人，谁会在乎当时的钱。呵，老贾悟透了吗？

    答案是肯定没有。

    不然怎么会在回忆种种的时候，那么骄傲，那么迷茫呢。庭院中央，他自己的博物馆里，挂着无数个名誉单位头衔，像是茫茫草原上，秃鹫等待的猎物。满足了吗？他也在问自己，还不够的吧。总是有些东西还没抓住，像遗忘了，又像还没流浪到他这个尽头。

    数着灯光下的飞蛾，最亲近的人早已入睡，或许还在梦中抱怨生活太累。老贾的兴奋劲突然就随着星空消失了。他大抵也有着些许惆怅，好似拥有了自己的江山，身边却少了个人崇拜。乍一想，陡然惊醒，原来那些愿意和自己分享的人，都被自己弄丢了。

    更何况那些崇拜。

    他哼起了《琵琶行》，大概有些跑调，也难掩那丝寂寞。杜鹃花开了，而那些似杜鹃花的女人们，丢了。她们也曾美好，也曾娇媚，那些过往，老贾要回味，更想知道她们是否 还愿意记得。

    这显得有些无耻。无耻到让人看到菩提花开，却没人能成佛。

    于是尽管还在庭院中踱着步，老贾的心事也就那么一瞬间。收藏的器物们还在屋里，他还有其他故事，是的呢，那些不是无耻的故事，是他给自己晚年颁发的勋章。

    勋章里面有没有谁的脸，或者还有着谁的笑，谁的泪，却又是管他作甚。

    这不是过渡，这是现在，现在的现在，没有过去的过去。老贾摸着他的光头，嘿嘿一笑，却在关上房门时，抹去了眼角的泪。

    他说，看，花开了，我也老了。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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