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亲自去劝过了,这不孝子也不听, 还能怎么办?”席明德走后越想越气, 可也只能对着善解人意的唐新月倒苦水, “我这个当父亲的都给他跪下了, 他居然能狠心一面都不见我,我还要怎么样才能将他劝回来住?我还能真以死相逼不成?这儿子真是翅膀硬了, 连老子的话也不听了!”
唐新月在旁给席明德沏了茶送到他手边,并不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
席明德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 才嘶了一声, 接着抱怨道, “也不知道怎么的, 原先谁也不会当面指责我的家里长短, 这几日却一个个跳出来, 让圣上都注意到了,真是多事!满朝文武和一群嘴碎的婆子似的,脸面都不要了!”
他却是弄错了因果关系。满朝文武和都察院对他家中事视而不见,是因为皇帝不想办他;现在大家一个个跳出来, 也不过是看着皇帝的脸色,棒打落水狗罢了。
可席明德当局者迷,已经看不出来了。他尤觉得不过瘾似的仰头将杯中水一饮而尽,深吸口气, 道, “我得想想法子, 他们再不搬回来,有麻烦的可是养他们这么多年的席府!”
说完这句,席明德将杯子重重砸到桌上,匆匆走了出去。
唐新月噙着笑将杯子重新倒满了水,晃着手腕荡了荡,就将杯中水全泼到了地上,而后才站起身来,慢悠悠地离开了席明德的书房。
席明德焦急地等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便从唐新月的床上爬了起来,匆匆进了早餐喝口水,又顺口问唐新月道,“泽成每日跑什么地方?我怎么许久不见他了?”
唐新月闻言笑道,“前几日在八仙楼出了那意外,他羞愧得很,日日跟在六皇子身边坐实事,不敢回来见您和三爷。”
席明德原还想问问席泽成六皇子那头是什么动静,却一连几日都没见到这孙子,抱怨了两句,也没多想,便直接朝席老夫人的院子去。
可他还没来得及匆匆赶到,半路上突然眼睛一翻身体打抽,眨眼的时间就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竟是犯了癫痫的老毛病。
席远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和几个下人一道将席明德从地上扶起来,堵着他的嘴连声喊着让人去请大夫来看诊。
席明德老来身体不错,其实这些年还是很注意保养身体的,癫痫也只是中年时发作过一两次,后头调养得仔细并没有再犯过,席远只当他是因为这几日焦躁多虑而引发的毛病,急急让人搬着席明德就回了院子。
正是席府险些四分五裂闹内讧的时候,最大的当家人居然就这么突然倒下不省人事,席府的气氛顿时又显得诡谲起来。
还是席远机灵,让人去给席府在外头的所有人——包括席存林和大房一系——分别报了信就说席明德急病犯了,喊他们回来探望。
这几日一直没回家、只在勾栏瓦肆和六皇子府来往的席泽成也是得了下人消息的其中一人。
“武晋侯病了?”六皇子听闻来报,沉吟了片刻,问,“这是不是你祖父的权宜之计,要骗户部员外郎回去的?”
他虽和四皇子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整个人看起来却十分阴柔,嘴唇鲜红,虽手长脚长却极显瘦弱,整个人坐在椅子里都看不出霸气,只那双眼睛像是刀锋似的,令人一看便心生寒意。
座下的席泽成听了这话,也有些拿不准,思索半晌才道,“祖父身体一向不错,又时不时地诊平安脉,照理是不会生病倒下的。只是这些日子他急着家中的事,又处处被人弹劾,年纪大了,生病也不是不可能。”
因着那日八仙楼里的闹事,席泽成打钱公子的那一下,阴差阳错磕得厉害,钱公子这会儿还在家中躺着神志不清,钱家恨不得把席泽成也给砸成个傻子,也被拿去当了弹劾席明德的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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