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博见人品,可是赌博者的手更能流露心性。因为所有的赌徒,或者说,差不多所有的赌徒,很快就能学到一种本领,会驾驭自己的面部表情——他们都会在衬衣硬领以上挂起一幅冷漠的假面,装出一派无动于衷的神色。
甚至如郑允智这样的职业老千们还能抑制住嘴角的纹缕,咬紧牙关压下心头的惶乱,镇定眼神不露显著的急迫,他能把自己脸上棱棱突暴的筋肉拉平下来,扮成满不在乎的模样,永远也别想从他们的神色间察觉到蛛丝马迹。
然而,恰恰因为他痉挛不已地全力控制面部,不使暴露心意,却正好忘了两只手。
根据这些手,只消观察它们等待、攫取和踌躇的样式,就可教人识透一切:贪婪者的手抓搔不已,挥霍者的手肌肉松弛,老谋深算的人两手安静,思前虑后的人关节跳弹;百般性格都在抓钱的手式里表露无遗,这一位把钞票揉成一团,那一位神经过敏竟要把它们搓成碎纸,也有人筋疲力尽,双手摊放,一局赌中动静全无。
叶泓又的手安静的像一个有教养的少女第一次面对心仪的男人般安静。而郑允智的手则要轻浮的多,他总是不停地摆弄着那支打火机,偶尔他还会去扯弄衬衣的胸扣,或者会在他认为无人关注的时候去摆弄一下他新装的假牙。
这些细节在平常的时候是看不到的,这个老练的男人只有在赌桌上才会有这些下意识的小动作。而能让他如此紧张的人当然是叶泓又。
他在半路下了火车,李牧野派人把他接了回来,配合小野哥做这个局。
赌局设在了李牧野在煤城西郊的房子里。半山掩映,沟渠潺潺,一袭白衣的叶泓又坐在那里,从容又淡然,如同一幅写意的山水泼墨。真金白银的钞票摆了一桌子,这是郑允智这辈子都没经历过的大场面。
此时此刻,郑允智的手正下意识的翻动着打火机,叶泓又气定神闲笑眯眯看着。李牧野敞衣露怀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三家牌,郑允智的牌面最大,叶泓又次之,李牧野的牌面最小,但各自还有张底牌没有露出来。
“你的钱不够了。”叶泓又看了一眼时间,对郑允智说:“朋友,你的技术不错,如果不是差了点运气,也许再玩几把就有机会翻盘了,但今天,你恐怕已没有机会了。”
“怎么?”郑允智正赌的兴起,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李牧野,又看看叶泓又,道:“你不准备下注了吗?”
叶泓又抓起面前一叠钞票丢进台子中央,道:“这点钱二位拿去买烟吧,我对你们桌子上剩下的这点钱已经不感兴趣了。”
“赢了就想走?”李牧野冷笑道:“老叶,你这可有点不仗义吧。”
叶泓又摇头道:“不是我不仗义,而是不想把事情做绝了,咱们玩儿的是技术,以本伤人没意思。”
李牧野盯着牌桌,三个人的牌面分别是,郑允智有三张k一张a,叶泓又的是三个三和一个a,自己的牌面是顺子底牌是三,已经秘密透露给郑允智知道,而郑允智的底牌是a,就算叶泓又的底牌也是a,同为葫芦,显然郑允智的牌更大。所以如果牌局继续下去,按照规则,郑允智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这是最紧张刺激的时刻,他一整天都在等待这么一个机会。但就在这时候,叶泓又打起了退堂鼓。郑允智必然是很不甘心就此结束牌局,这种时候他当然没办法向李牧野开口借钱。
郑允智已经把李牧野给他准备的资金输的一干二净,连同他自己的钱和昨天从李牧野那里赢的一百万也输光了。这会儿他渐渐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几乎就是个纯粹的输红眼的赌徒。他不想放弃,下意识的扯了一下衣襟,摸到那枚扣子的时候,他的手顿了一下,握紧的拳头又刹那放松下来。
这扣子一定很值钱。李牧野凭着经验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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