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宽,把父皇送的那块新墨拿来。”
当这句话久久没有引来回音之后,三皇子这才抬起头来,随即深深叹了一口气。每天在慈庆宫里读书,时间越是长,越是能感受到楚宽的妥帖和好处。人常常只是默默站在这里,就能把你的所有需要全部满足,所以但凡是像现在这样人突然不在,他反而就不习惯了。
“果然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小小的太子殿下迸出了这么一句并不怎么适合此情此景的话,继而就忍不住思量,楚宽这又是上哪去了。前一次人出远门,他还记得,那是去营救被那群叛贼挟持为人质的二皇子,虽说后来没能救成,却也杀光所有叛贼做了陪祭。
而楚宽名为万安宫管事牌子,可母亲从来都没要求楚宽呆在万安宫,反而殷切嘱咐楚宽好好照应他,如今人不在慈庆宫,却也绝对不在万安宫,必定是又出宫办什么事去了。
说起来,自从那次二皇子的事情之后,父皇对人看似疏远了许多,他是不是要劝一劝?
当三皇子在心里盘算着这件事时,他突然听到外间传来了一阵喧哗,然后随着一声三哥,四皇子就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可是,人前脚刚进门,却又拨开门帘对外头大声嚷嚷道:“我和三哥说话,你们全都给我滚远远的,不许靠近!”
三皇子顿时心里一阵纳闷。今天的课已经都结束了,侍读们也都回去了。鉴于之前某些老大人们希望不要在这里用识文断字的内侍,而楚宽又常常在这里执役,这慈庆宫也就是外头有一些洒扫的人,绝对不敢进来又或者偷听,他这四弟的吩咐不是多此一举吗?
四皇子当然不知道自家三哥竟然想的是这个。他一溜烟冲上前来,一把拉起三皇子,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就立刻压低声音说:“三哥,楚宽死了!”
“什么死了?”三皇子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问了一句之后,他这才终于醒悟到四皇子到底说了什么,脸色遽变,“他怎么可能死的!是谁行刺他,还是……”
还是两个字之后的话,到了嘴边之后,三皇子却硬生生给掐断了。如果不是行刺,那么能杀死楚宽的人,就只可能是父皇。可父皇为什么要这样做?楚宽不是从小和父皇一块长大的人吗?据说,在那个最危险的时期,人曾经救过父皇和太后好几次!
四皇子见三皇子面色变幻不定,低头再看见人拳头捏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分明是情绪激动,虽说他不怎么明白三哥什么时候和楚宽关系这么好了,但他还是聪明地没有追问下去,而是小声说道:“是陈永寿特地告诉我的,还吩咐让我告诉三哥,今后别再提他。”
在三皇子看来,这就等同于确证父皇因为什么事杀了楚宽。他原本苍白的脸一下子变得更白了一些,待要说些什么,可嘴唇哆嗦了好一阵子,他却愣是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足足好一会儿,他才恢复了语言能力。
“四弟,你让我想一想……”
四皇子看出三皇子此时一颗心已经乱了,他犹豫了一下,最后就小声问道:“这事儿挺突然的,而且陈公公既然这么提醒,背后肯定有名堂……要不,我去请教一下老师?他是父皇很信任的人,而且消息也灵通。这会儿太阳还没落山,我抓紧的话应该来得及跑一趟。”
虽然理智告诉自己,不应该因为这种事去打扰张寿,而且三皇子扪心自问,自己毕竟还没到离不开楚宽的地步,更谈不上多深厚的情分,毕竟,他又不是父皇那样,和人从小一块长大,几十年的朝夕相处。
因此,斟酌了好一会儿,他最终小声说道:“四弟你去见老师的时候,话说得缓和一些,就说楚宽如果死了,父皇会不会因此情绪低落,我这个身为儿子的又该如何。其他的话你不要多问,陈公公既然单独提醒你,这事情最好还是谨慎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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