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一夜才下定决心,他要到那个最想去,也最害怕去的地方走走。那儿虽是令月口中的牢笼,可她所有天真烂漫的时光都那儿度过。
他们曾在那儿朝夕相处,从两看相厌到相伴相依,明明不过一年主仆情谊,却换得十年爱恨羁绊。人世间的尘缘何其玄妙,又何其难解
他走过一条条仿若熟悉又陌生的宫道,经过一座座似曾相识的宫殿馆阁,终于走到了那里。
他不知曾有多少次在金戈铁马之后,午夜梦回之时,转过伫立着高高宫墙的岔路,走到了用白玉石砌就的台阶下。
他抬头看着高高的宫门那块悬挂着的朱漆匾额上,别出心裁却不合礼法的用百宝嵌镶成了“月欢宫”几个璀璨夺目的大字。
之前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个没有任何含义的宫名。
可在这一个月里,他曾无数次走来这儿,也是站在这个位置,遥望这块蒙了灰尘结了蛛网,却璀璨如初的匾额,恍然间他明白“月欢”不就是“李令月喜欢”之意吗
他似乎能够看到,当年那蛮横的霸道丫头,在获得封号初搬来这座寝宫时,肯定也曾站在这里,看着原本朱漆描金中规中矩的匾额,越看越生厌。
而后,一气之下命人拆下了匾额,换上了这块名为“月欢宫”匾额,向所有人宣示她李令月是怎么高兴喜欢,就怎么来的主。
就算不宣示,所有人都知道宫里有这位小小年纪,便已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活阎王”。她能够得此威名,全因武后和高宗晚来得女,无暇悉心教导,只顾盲目溺爱得把她宠上天。
这也注定了她自打出娘胎起,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被身边的所有人供着,捧着,宠着,凡事能想到的,说到的就能得到。
她自小便在一个随心所欲的环境中长大,她是非观念全凭喜好而定,她的善恶美丑划分全凭服从与忤逆而定。
正因如此,当年他以太监高寿的身份进宫,初见令月时,就打心眼的厌恶这个只顾随心所欲,却从不管他人死活的恶丫头。
那会儿他几乎每天都得经受这恶丫头的人格侮辱,以及各种挖空心思的刁难折磨。
当时,在他眼里这丫头绝对是天底下最恶劣,最欠揍,最缺的恶棍,他甚至动过千百个把这恶丫头踩死,掐死,打死的念头。
可就在他恨得咬牙切齿,又无计可施时,却无意间发现这恶丫头也有真挚善良的一面。
然后,等到他再靠近点,看到这恶丫头原来这么孤独,在最该被亲人呵护陪伴的年纪,却连见一面自己的父母都得前提通禀。
有时,同日理万机的父母说不上几句话,就会被匆匆打发走。而围绕在她身边的只有那些阿谀奉承,却难以得真心相待的宫女太监。
她自小生在宫闱,也长在宫闱,对于深宫中的人心难测肯定耳闻目见过。所以,为保护自己,才会用强悍在身边筑起一道高高的铜墙铁壁,让别人进不来,自己也不愿走出去。
她孤独地守在那片小天地里,不让任何人知道她快乐悲伤,也不让任何看到她的向往渴求。
当越懂得她的孤独之后,在他眼里,她也不再是凶巴巴的恶丫头,而是只可怜兮兮的纸老虎。
之后他又看到,这只傲娇又霸道的纸老虎,为了她心心念念的贺兰哥哥,竟然可以卑微到尘埃里。
可哪怕她再刻意的去讨好,再曲意的去迎合,换来只是冷言冷语,甚至嫌弃漠视。
可年少懵懂的她却用难得的坚韧,锲而不舍地追寻认定爱情。
她以为贺兰敏之深爱着名动天下的罂粟,她就放下公主身份,铤而走险地混进氤氲馆。
她只为见识令贺兰敏之着迷的罂粟蛊究竟是何物,能够学得一二,博得贺兰敏之哪怕一丁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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