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鄂定睛一看,昏暗的月辉穿过树枝的缝隙照射在道路上,道路的中间正蹲着一只毛发纯黑的猫,那猫摇摆着尾巴,琥珀色的瞳孔在幽深的月夜散发着令严鄂毛骨悚然的光芒。
严鄂大声恐吓也无济于事,那只黑猫就蹲在马车前一动不动。
严鄂心一横,重重向马身抽了几鞭,马匹像是很畏惧那只黑猫,不断嘶鸣就是不肯向前迈出半步,严鄂愈发觉得黑猫邪性,从身上拔出刀下车驱赶。
可等严鄂下了马车,忽然发现那只黑猫消失在月色中,寻了半天也没见黑猫的踪迹,就在这时,一声猫叫从身后传来,等严鄂回头才看见黑猫不知道何时蹿上了马车。
马匹的嘶鸣声惊了孩子,在车里嚎啕大哭,六娘点了一盏灯在车里询问严鄂出了什么事,还没等严鄂开口,黑猫身形敏捷进到马车中。
严鄂看见车窗的剪影中多了一只猫的身影,随着灯影的晃动,张开的猫爪犹如刀刃般倒影在车窗上,六娘惊恐的喊叫和孩童的哭泣声交织在一起,严鄂刚要冲过去,猫爪凌厉的挥下,骤然间,几抹鲜血溅落在车窗上,六娘和孩子的声音戛然而止。
严鄂僵硬的身体呆滞在原地,灯影中,看见车窗上映出那只猫舔舐猫爪的影子,转身从马车上走下来,猫的身影从车窗上消失的那刻,站在严鄂面前的居然变成了一名撑伞的女子。
冥蓝色的油伞阻隔了月辉,严鄂看不清那女子的面容,只是女子身上一袭黑衣就如同之前那只黑猫一样深沉。
他居然没有杀你……
他居然没有杀你!
相同一句话,女子接连说了两遍,第一次是质问,第二次透着幽怨,像是说给严鄂听,又像是说给自己。
严鄂听不懂,也不想懂,车内的六娘和孩子是他的唯一,为了这两个人严鄂可以放弃一切,现在,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
手中长刀一提,眼里只有无法宣泄的仇恨,大喊一声向女子斩去,认识严鄂的人都习惯了叫他严老狗,因为他有一只比狗还灵敏的鼻子,但没人知道严鄂的刀远比他鼻子还要犀利。
刀影急若电闪,刀势猛若雷霆。
严鄂已有多年未用刀,但杀一名弱不禁风的女人已绰绰有余,但刀光闪过的那瞬,严鄂脸上的愤怒变成了深刻的惊诧,在刀刃落下的刹那,女人如同烟尘般消失。
他居然没有杀你!
女人的声音从严鄂身后传来,这一次声音充满难以平复的戾气。
严鄂一惊,这些年习惯了当一名中饱私囊的西市署令丞,早忘了自己真正的身份,动作慢了,手中的刀也慢了,女人是何时到身后,他甚至都没有看清楚。
惊愕中严鄂仓促转身,忽然身子抽搐一下,高举的刀在颤抖中掉落在地,慢慢低下头,女子五指如刀稳稳刺入严鄂胸口,随着女子缓缓抬起头,手没入严鄂胸膛越深。
严鄂终于看清了女子的脸,在认出女子的那一刻,浑身抽搐的严鄂瞪大双眼,犹如看见鬼魅一般,好似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吃力的抬起手指向女人:“你,你……”
女子稍微用力,尖锐的指尖撕裂了严鄂的心脏。
严鄂倒下时依旧瞪大双眼,瞳孔中的光泽随着黯淡的月色渐渐消散,凝固在他脸上惊讶愈发深刻,从胸口潺潺流淌的鲜血在严鄂身下汇聚成一滩血泊,蔓延到他眼角,越来越模糊的视线变成一片血红。
在那片血红中,严鄂临死前,在那片血红中看见撑伞的女子缓缓消失在幽暗的道路中,一条漆黑的猫尾没入女子的裙摆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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